夜色漸深,窗外隻有幾聲稀疏的蟲鳴。
屋內的煤油燈被調到了最暗,一豆火苗輕輕跳躍,將兩人的影子拉長,交織在斑駁的牆壁上。
方衛國半靠在床頭,裸著結實的上身,指間夾著一根煙,猩紅的火點在黑暗中一明一滅。
煙霧繚繞中,他的目光落在潔白的床單上,那抹刺眼的嫣紅,像一朵在雪地裡驟然綻放的梅花,有一種觸目驚心的美麗。
一股莫名的成就感,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身邊的冉秋葉動了動,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
她渾身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組裝起來一樣,酸痛難當。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掙紮著想要起身。
“衛國哥,我去給你做飯……”她小聲說,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能為他做的事。
“彆動。”方衛國按住她,將煙蒂在床頭的煙灰缸裡摁滅。他的聲音帶著事後的沙啞,卻異常溫柔。
他翻身下床,從桌上的暖水瓶裡倒了一杯水,借著倒水的動作,意念一動,將空間裡的靈泉水換了進去。
將搪瓷缸遞到她唇邊,又從兜裡摸出一顆白色的小藥片。
“把這個喝了。”
“這是什麼?”冉秋葉看著那陌生的藥片,有些疑惑。
“對你身體好的,聽話。”方衛國沒有多解釋。
冉秋葉沒有再問,就著他的手,溫順地將水和藥片一起咽了下去。
一股清甜的暖流瞬間滑入喉嚨,奇異地撫平了身體裡大部分的酸痛和不適。
她順勢偎依進他的懷裡,像一隻找到了港灣的小船,臉頰貼在他溫熱而堅實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我爸的病……”她輕聲問,這是她心頭最重的一塊石頭。
“藥你拿回去了,按時吃,不會有事。”方衛國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錢的事,你彆操心。”
“可是那麼多錢,你從哪兒來的?”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她不想他為了自己家裡的事,去犯錯誤。
方衛國沉默了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他看著懷裡的人,緩緩說道:“那是我給我鄉下那個未婚妻準備的彩禮錢,還有我這幾年攢下的所有積蓄。”
未婚妻。
這三個字像一根最細的針,輕輕地,卻又精準地,刺進了冉秋葉的心裡。
剛剛才被填滿的心,瞬間又空了一塊,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和苦澀。
是啊,他有未婚妻,自己算什麼呢?
她明知道的,卻還是忍不住心痛。
她把臉埋得更深,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方衛國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隻是繼續用一種沉重而真誠的語氣說:“秋葉,你放心。伯父的病,隻要我方衛國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會管到底。錢沒了可以再掙,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