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知道?那天我又不當值。”
一陣匆忙下樓的腳步聲後,鐘樓頂部重新陷入了寂靜。
黑鳥的叫聲也消失了。
唯有不遠處鼓樓的方向,傳來了沉重而規律的更鼓聲。
“咚……咚……”一聲接一聲,在夜空中回蕩,莊重而肅穆。
這是鹹陽城的脈搏,暮鼓晨鐘,告知著每一個時辰的流逝。
阿綰在心中默數著鼓聲,直到第七聲落下,餘音嫋嫋散儘。
戌時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她又在黑暗中靜靜等待了片刻,確認外麵再無任何動靜後,才忍著膝蓋的劇痛,慢慢地、極其小心地爬起身來。
她試探著伸出手,輕輕推了推那扇木門。
“吱呀——”一聲輕響,門竟然應聲而開!
門外的鎖鏈果然已經不見了。
夜風立刻灌了進來,帶著秋夜的寒意,卻讓阿綰感到一絲劫後餘生的清醒。
她不敢耽擱,強忍著腿上的疼痛,扶著牆壁,一步步挪出小黑屋,然後沿著那漫長而陡峭的九十九級台階,幾乎是半蹲著身子,借助陰影的掩護,一級一級地往下挪。
每一步都牽扯著膝蓋的傷口,疼得她冷汗直冒,但她咬緊牙關,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幸運的是,整個過程異常順利,並沒有遇到任何巡夜的甲士或宮人。
直到遠遠離開了鐘樓那片區域,按照昨日的記憶,深一腳淺一腳地摸到曲台那個熟悉的兵器架旁,阿綰才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雙腿一軟,整個人癱跪在冰冷的陰影裡。
此刻,巨大的後怕如同冰水般將她徹底淹沒。
她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格格作響,渾身冷汗淋漓,瞬間濕透了單薄的衣衫。
這不是意外!絕對不是!
那個在背後推她的人,動作又快又狠,目的明確就是要將她困死在那間小黑屋裡。
這說明,一直有人在暗中盯著她!
從她開始查驗魏華的屍身,到她心生疑慮重返鐘樓,她的一舉一動,可能都在某個暗處目光的監視之下!
是因為她發現了什麼嗎?
那個在魏華左腳踝上多出來的、不明顯的半圈勒痕?
還是她聯想到了幾年前明樾台那個“意外”灑酒的魏家女郎?
或是她表現出對鐘樓現場過分的關注?
那個製造了魏華死亡現場的凶手,或者說是幕後主使,一定察覺到了她的探究,認為她可能窺破了某些秘密,所以才會對她下手,想要殺人滅口!
可是……為什麼最後又放了她?那個解開鎖鏈的人,和推她進去的人,是同一個嗎?還是另有其人?是警告?是暫時還不想讓事情鬨大?還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變故發生?
無數的疑問和恐懼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巨大的網,將阿綰緊緊纏繞。
她蜷縮在兵器架的陰影下,抱著雙臂,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漆黑的宮苑,寂靜無聲,仿佛潛伏著無數噬人的怪獸。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這座輝煌的鹹陽宮,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每一處陰影都可能藏著致命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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