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箱倒櫃,塵土飛揚。
破舊的衣物被扔了一地,米缸被扒拉得見了底,連床板都被掀了起來。
可結果,卻讓趙三大失所望。
除了幾塊顏色暗沉、針腳粗糙的粗布,什麼都沒有。
“他娘的!邪門了!”趙三一把抓起那幾塊粗布,在鼻子前聞了聞,除了黴味,再無其他。
他想不通,難道顧長山送來的就是這幾塊破布?
給這小娘們練手不成?
他不甘心地將布狠狠摔在地上,惡狠狠地指著沈桂蘭:“小賤人,你給我等著!彆讓老子抓到把柄!”
一行人罵罵咧咧地離去,院內重歸死寂。
沈桂蘭這才鬆開緊攥的拳頭,手心裡已滿是冷汗。
她走到灶台邊,輕輕撫摸著那冰冷的土灶,嘴角卻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趙三永遠不會知道,就在他帶人衝進村子的前一刻,那個被他稱為“煞星”的男人——顧長山,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新挖到的一批上好山參,從後山一條隻有老獵戶才知的隱秘暗道轉移了出去。
而趙三腳下踩著的這片土地,就在這灶台正下方三尺處,埋著顧長山用那批山參換來的第一筆“軍費”——整整一百束來自江南,色澤豔麗、遠勝官坊的上等繡線!
七日後。
清晨的薄霧尚未散儘,顧長山的身影便如鬼魅般出現在沈家後院。
沈桂蘭將一個沉甸甸的包裹遞給他。
包裹打開,顧長山那雙看慣了山林風雪的眼眸中,也閃過一抹驚豔。
隻見裡麵是十個精心打造的禮盒。
原本樸實無華的茯苓,被一個個繡著精巧花卉的錦囊包裹,那針腳細密,仿佛花朵就開在布上;而裝著山參的木匣,盒麵則用金銀絲線繡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蝶翼上的紋路繁複華美,竟似要振翅飛去。
山野的珍奇,配上江南的匠心。
這不再是簡單的山貨,而是藝術品!
“外商明日便到。”沈桂蘭輕聲道,“此物名為‘山貨繡禮盒’,茯苓錦囊可作香包,參匣可為首飾盒。貨值,至少翻了三倍。”
顧長山沉默地點點頭,將包裹仔細背好,轉身沒入山林。
次日,當那位金發碧眼的西洋商人見到這些禮盒時,發出了誇張的驚歎。
他當即拍板,以高出錢掌櫃收購價五倍的價格,定下了未來三個月所有的“山貨繡禮盒”。
消息不脛而走,錢掌櫃氣得當場砸了一個心愛的紫砂壺。
“沈桂蘭!顧長山!好啊,真是好啊!一個賤丫頭,一個煞星,竟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另起爐灶!”
他陰沉著臉,對趙三下了死命令:“給老子放話出去!從今天起,清水鎮所有車馬行、腳夫,誰敢幫沈家運貨,就是跟我錢某人作對!老子斷他全家生路!”
威脅很有效。一夜之間,再也無人敢接沈桂蘭的活。
這天夜裡,三個被錢掌櫃用重金收買的地痞,偷偷摸摸地背著剛從沈家收來的貨,企圖繞小路運出鎮。
月光幽冷,山道寂靜。
就在他們走到一處狹窄的山坳時,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如蒼鷹搏兔,悄無聲息地落在他們麵前。
是顧長山。
他甚至沒有拔刀,隻是站在那裡,周身散發出的森然殺氣,就讓那三個地痞兩腿發軟,幾乎要跪下去。
“顧……顧爺……”
顧長山沒有說話,一步步逼近。他每走一步,山風似乎都更冷一分。
三人屁滾尿流地扔下背上的貨物,連滾帶爬地逃下山去。
顧長山彎腰,將散落的繡禮盒一個個撿起,輕輕撣去上麵的塵土,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他回頭,對著那三個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用足以凍結血液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回去告訴姓錢的。”
“她的東西,不許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