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源啊,剃頭刀生鏽沒有?”
柳金源怔了一下,馬上回道:“爹,常用的,鋒利!”
“那就好,快給爹剃頭,叫報國他娘去燒水,我還要洗腳洗澡。”
胡氏抹了一把眼淚,忙乎著奔向灶台,薑明芝也趕過去幫忙。
剃頭刀本來鋒利,但柳金源還是悄悄地拿了磨刀石坐在寬寬的門檻上磨了一陣。
唐氏和兒子文駿一直呆在柳老先生身邊,片刻不離,密切注視著他的反應。
刀很快,但柳金源卻剃得很慢很慢。
水很燙,燙得柳老先生從未有過的舒服。
頭剃了,麵修了,腳洗了,柳老先生要孫子報國替自己剪腳指甲。
報國拿了剪刀慢慢地蹲下,一家老少也將柳老先生團團圍住。
老先生道:
“我一生教書,大兒子沒讀幾句書卻學得一手好字。”
“二兒子連學堂的門檻了沒有跨過,這是爹對不住的。”
“爹!”柳金源眼睛紅了,“你常說耕讀傳家,我沒讀書卻善於耕作,也是一樣的嘛!”
“我對文駿偏了心,金源沒有讀書,一定得讓我的孫子們讀書。”
“報國有天份,一定得想方設法讓他讀下去……”
“對了還有青青,金源把他抱過來我看看。”
胡氏趕忙將籮筐裡才幾個月的青青抱了遞給丈夫。
柳金源接了便抱在老先生麵前,老先生端詳了好一陣,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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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娃兒天資聰慧,將來絕不亞於高先生。”
“隻是磨難很多,天生強悍,麵惡心善,脾氣古怪,是常人不可理喻的。”
聽老先生這樣一說,看他紅光滿麵的精神,大家都知道這是最後的回光反照?
全家老少的喉頭已經卡著一腔悲愴。
老先生示意把青青抱走,然後繼續道;
“金源,街上那一通老屋隻夠一家人住,我就留給文駿母子。”
“小金溝那山林也所剩無幾,也留給你娘作零用。”
柳金源唏噓著道:
“爹,我知道了,這不是早就說好了的麼。”
“您放心,我們對娘會象親生母親一樣孝敬。”
“爹曉得你很忠厚孝順,”老先生一手捉了金源的手,另一手拉了文駿:
“祖上留下的產業也被你大哥金瓊敗完了,不然你也不會來租種祠堂的官田。”‘
“耕讀為本,能耕不會少衣食,能讀子孫才賢達,耕讀傳家,耕好讀好再叫好。”
柳金源和杜文駿一聽,立即答道:
“爹的話我們已記住了!”
老先生點點頭,然後捏著唐氏的手道:
“你跟我二十幾年,隻圖一個虛名,卻過的清貧日子……”
“我心甘情願!”
“好,人活在世上吃的是一碗泥,死後還得吃泥,莫砌石,莫立碑……”
柳老先生說到這裡,突然一隻白鶴從天而降,落在門前的天井裡。
伸頸仰脖朝屋裡“呱呱呱”叫了三聲。
老先生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用手指了指那雪白的大白鶴:“我該走了!”
說罷頭一歪就閉上了眼睛。
一家老少齊刷刷地跪下,號啕聲震蕩著這雄偉的柳家總祠堂。
哭了一陣,還是唐氏持重,她壓住了心底的悲傷,道:
“這不是哭的時候,快給爹燒落氣錢和放火炮!”
一陣鞭炮聲響,一堆紙錢飄飄,柳家總祠堂便罩上了一層悲哀的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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