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秀民憋著一股氣將半鍋紅苕蘿卜舀在一個一個遞上來的空盆裡。
最後又把賈仁慈的盆子裝了大半盆,一把塞在他手裡:“仁慈,快端回去吃,下午我們的活兒還重得很,你得幫忙洗紅苕洗蘿卜。”
賈仁慈捧了盆子就往外跑。
“站住!”賈新河大喝一聲。連自己的兒子都敢藐視自己的權威,這個工作還怎麼搞?這個營長還怎麼當?
賈新河不由怒火中燒,他大步追了出去,一邊追一邊大聲吼:“站住!狗日的給我站住,奈何不了彆人還奈何不了你麼?你娘怎麼生出你這樣一個東西!”
賈仁慈見爹追出來,跑得更快了。
賈新河提著菜刀在街上攆,從禹王宮直攆到堂弟賈新書家裡。
賈新書見賈仁慈慌慌張張地跑回家,問他出了什麼事,賈仁慈急急地說:“爸……我爹,我爹要殺我!”
賈新書這時才看到堂哥賈新河提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進了屋,他一把拉住賈新河:
“大哥莫急,仁慈啥事冒犯了你,坐下慢慢說,美美!給大哥倒杯酒,切兩張豆腐乾。”
“先不同你說,讓我宰了那混賬東西!”賈新河一把推開賈新書,賈仁慈見養父也勸不動,趕緊放下盆子,拔腿就往後門飛跑。
後麵一條石板路斜溜下去就是一條公路,賈仁慈在前麵跑,賈新河發瘋似的舞著刀在後麵追。
但他的腳力到底還是不濟,追著追著就不見了賈仁慈的影子。
“狗日的!”賈新河恨恨的罵一句,然後用儘全身力氣,把菜刀投向了空中……
……
這一天十四歲的柳青青注定永生難忘。
他和賈仁高的女兒小芹一同放學回家,他們肚子餓了就商量著下田刨紅苕。
土乾硬,兩雙稚嫩的小手怎麼敵得過乾硬的粘土呢,正在柳青青犯愁的時候,天上突然掉下來一把雪亮的菜刀,落在柳青青同小芹的中間。
小芹伸出手撿起來,驚喜的把菜刀遞給柳青青,然後高興得笑了起來。
有了菜刀,紅苕就好刨了,小芹這樣認為,她就高興的大笑了起來,她的得意忘形,結果引來了她爺爺賈新河。
“你個狗日的在乾啥子?”賈新河看見正刨得開心的柳青青,如驚雷一般的大喝了一聲。
柳青青一抬頭,看見凶神惡煞的賈新河,立即丟了菜刀就跑。
賈新河不要命的撲了過來,一把抱住柳青青的腳,把他死死的摁在地下。
賈新河嘴裡喘著粗氣,罵道:“你個小狗日的這麼小就開始偷集體的紅苕,長大了還得了!”
賈新河剛剛受了汪秀民和賈仁慈的氣,此時,柳青青的“偷竊”行為,無疑是在他的憤怒火焰上澆油。
賈新河一把提了柳青青,對準他的胸口“咚咚咚”三拳。
那個年代,經過三年自然災害,長期的缺衣少食,嚴重的營養不良,體質差的都見馬克思去了。
能夠活下來的,也虛脫得有魂無魄。
賈新河這三拳,是集結了心中所有的憤怒轉化的力量。
柳青青“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然後就暈死了過去。
賈新河見狀手一鬆,柳青青就跌倒在地上。
小芹被嚇壞了,她哭著說:“公啊,青青死了,他嘴裡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