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話點透,既是說給武陽聽的,也是說給彭援朝和其它成員聽的。
周景明當然也希望武陽跟著進山,那樣會安全很多,可他更清楚,兩人一起跟著彭援朝,反倒會讓彭援朝不安心。
淘金隊伍的把頭,被取而代之的事情,不是沒發生過。
武陽可能沒太豐富的閱曆,可不代表他就呆板木訥,還是一點就透。
他將錢揣懷裡,跟著問了一句:“你們大概要去多長時間?”
“這裡離采金的地方,有一百多公裡,順利的話,十天之內肯定回來,要是不順利,可能要的時間更多些。
你們彆急,現在時間還早,山裡邊冰天雪地的,忙著進去,隻是去遭罪,暫時還乾不了什麼,你們安心等著就是。”
周景明交代完後,跟著彭援朝離開。
在經過街道的時候,兩人多買了些饢,用布袋裝著,當是這趟進山的乾糧。
在阿勒泰淘金,一般初春冰雪剛開化,探路的人就要進山踩點,之後隊伍跟進,在選定的地方紮下營盤乾上小半年,入秋後乾不了多長時間就得撤出來。
北疆秋天短暫,冬天冰雪太大,山裡待不了人。
除非有些大老板發現富礦,怕被彆人占了,才會雇人留在山裡過冬看場子,來年開春回去繼續淘。
周景明在地質隊工作的時候,到過西溝,了解過那邊的情況,原本他是想讓彭援朝叫上隊伍,直接過去的。
但想來想去,現在都還不到四月,時間太早,山裡冰雪覆蓋,離完全融化還有些日子,冰雪下是十字鎬難以挖動的凍土,河裡的水也太冷了些,太早進去,乾活沒進度,純粹是遭罪。
另外,他也不清楚西溝現在的情況,還是覺得該去先看看情況再說。
再有就是,彭援朝不了解西溝,周景明知道,得讓他去看看,順便人讓他見識下自己找金苗的能耐,才能讓他心裡踏實。
歸根到底,彭援朝才是這隊伍的把頭。
周景明不過是借雞生蛋而已。
有些決定,還是得彭援朝自己來做。
今天天氣顯得有些陰霾,周景明估摸著,這趟出行,十有八九,還有可能會下雪。
即使到了五月,還會時不時撒上幾場小雪的地方,這樣的天氣很正常。
不過,比起寒冬臘月,即使下雪,也不會太過於寒冷,在野外,隻要有堆火,憑著身上厚實的軍大衣和帶來的被褥,他還是很有把握能安然度過的,倒也沒有太過擔心。
兩人出了鐵買克,沿著牛羊踩出來的滿是砂石的牧道,一路往西。
戈壁灘上空曠,一眼能看出老遠,感覺到處灰蒙蒙的,毫無生氣。
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悶頭趕路,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就隻有腳下砂石被踩出的哢哧聲。
跋涉大半天時間,走了幾十裡路,到了四礦橋頭,這裡是林場職工和雲母礦宿舍所在的地方。
雲母礦的礦種有不少,工業上應用最多的是白雲母和金雲母,是電工電子、絕緣材料、塗料等方麵都需要的東西。
自打七八年以後,消費結構發生變化,產量就開始逐年下降。
在周景明的記憶中,這個現在已經顯得有些蕭條的礦工宿舍,再過上幾年,隨著雲母礦的廢棄,職工全都撤離,不久後林場職工也大批遷入縣城,隻在這裡留下一排又一排的整齊房屋,漸漸地成了大片廢墟。
而這裡,也成了野狗的安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