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王舒文這種人,白瀟見多了。
王舒文將自己視為全世界唯一的受害者,將所有失敗歸咎於外部,看得出來她完全缺乏自省能力。
她用自己的邏輯構建了一個堅固的堡壘,在裡麵,她永遠是正確且無辜的,而外部世界永遠是錯誤且充滿惡意的。
事實上,在王舒文內心最深處,她真的覺得自己沒有一點錯嗎?
恐怕不是。
王舒文那看似是一個無比堅固的邏輯堡壘,也是一個無比悲慘的心理牢籠。
對王舒文來說,承認自己錯了這件事帶來的痛苦是毀滅性的,因為這意味著整個自我的崩塌。
而責怪外部世界帶來的痛苦相對較輕,為了消除這種痛苦,她必須找到一個解釋。
因此,一定是社會不公、命運捉弄、父母無能……
是這一切聯合起來害了她,她沒有錯。
這種怨恨和憤怒,反而為王舒文提供了繼續活下去的能量,讓她覺得自己是在對抗整個不公的世界,自己是悲壯的英雄,而不是一個失敗者。
如果王舒文承認自己錯了,她將失去憤怒這股支撐她活下去的最後力量,徹底墜入虛無和自我厭惡的深淵
這種徹底的崩潰,比被法律審判、被世人唾棄,更讓她恐懼。
所以,王舒文隻能選擇繼續戰鬥,繼續怨恨,即使與全世界為敵。
法律審判的是王舒文的罪行,而她自己內心的病態邏輯,則早已審判並囚禁了她的靈魂。
在王舒文歇斯底裡的咆哮之後,法庭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所有人都被王舒文的話給震驚到了。
白瀟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安靜。
“被告人王舒文,你那些關於出身、關於社會、關於不公的哭訴,可以停止了。”
“彆再扮演受害者了,你根本不是受害者。”
“現實是,刀是你拿的,藥是你下的,人是你殺的。”
“真正的受害者是失去生命的何心柔和蒙受不白之冤的黃安頤,而你,是施害者。”
“承認吧,你沒有良知,因為真正的良知會帶來悔恨,而你,隻有為一切罪行尋找借口的本能。”
“現在,不是你質問世界的時候,是世界通過法律,向你做出回答的時候。”
“這個回答,也就是你最終的歸宿,死刑!”
當王舒文聽到白瀟那句“彆再扮演受害者”時,王舒文的內心世界遭遇了真正意義上的核爆。
這句話的毀滅性,在於它徹底否定並摧毀了她賴以生存的唯一心理根基。
這句話,對她而言,不是指控,而是“剝奪”。
在那一刻之前,王舒文的內心獨白是:“我是受害者,所以我所做的一切,無論多麼極端,都是被迫的、是情有可原的、是對這個世界的反抗。”
這是她所有行為邏輯的起點,是她對抗內心罪惡感和外部指責的盾牌和武器。
瞬間。
王舒文從一個“因為被世界傷害從而反抗的人”,一下就變成了一個“因為自己內心痛苦就去傷害彆人的人”。
這個身份的轉變,是毀滅性的。
前者讓她覺得自己站在道德的灰色地帶,甚至有點悲壯!
而後者,則讓她赤裸裸地看到了自己靈魂深處的惡!
她一直用“受害者”的身份來保護自己,不去麵對這個真正的“惡”的自己。
現在,保護殼被白瀟一句話精準地撬開,她被迫看到了那個連自己都無法接受的、醜陋的、充滿嫉妒和恨意的內核。
所以,她崩潰了。
不是因為害怕懲罰,而是因為“我之所以為我”的根基被徹底摧毀了。
她一直用來自我定義、自我原諒、自我激勵的那個“受害者”形象,被宣布是虛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