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京城本該是柳絮紛飛的時節，將軍府西跨院的海棠卻開得正盛。黃玉卿正坐在窗前核對采買賬目，筆尖在賬本上劃出工整的墨跡，忽然聽見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夫人，前院傳來消息，說是街上開始流行怪病了。”貼身丫鬟青禾掀簾進來，臉色帶著幾分慌張，“剛才門房說，西街那邊已經有三家鋪子的夥計上吐下瀉，還發高熱，請來的郎中都查不出病因。”
黃玉卿擱下筆，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腕間的玉佩。自打上次用空間藥材治好李太醫的頑疾，玉佩解鎖了十個儲物格後，她總覺得這空間藏著更多秘密。此刻聽見“怪病”二字，心中陡然一緊：“具體是什麼症狀？”
“聽說是先是渾身發冷，接著便高熱不退，上吐下瀉的，鄰裡之間傳得飛快。”青禾捧著茶盞的手微微發顫，“剛才采買的小廝回來說，順天府已經封了西街頭兩家藥鋪，說是怕過了病氣。”
正說著，院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蕭勁衍一身玄色常服，肩上還沾著些塵土，顯然是剛從軍營回來。他進門便沉聲道：“京中突發風寒，已蔓延至三個坊市。太醫院剛遞了折子，說是症狀蹊蹺，恐非尋常時疫。”
黃玉卿抬眸望過去，見他眉宇間凝著寒霜，便知此事棘手。她起身道：“風寒最怕傳染，當務之急是防止擴散。我這裡有個方子，或許能派上用場。”
蕭勁衍挑眉：“你有辦法？”
“家傳的防疫湯藥，”黃玉卿半真半假地說道，順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泛黃的醫書，“上麵記載著用蒼術、艾葉、藿香等藥材配伍，熬成湯藥服用可避時疫。隻是所需藥材量大，恐怕得勞煩將軍調動人手采買。”
她這話並非虛言，空間藥田恰好種了不少防疫藥材。靈泉水澆灌過的藥材效力倍增，若是用來熬製湯藥，定能遏製疫情。隻是此事牽扯甚廣，必須得借將軍府的名義才行。
蕭勁衍盯著她手中的醫書，見書頁邊緣都磨得起了毛邊，不似作偽，便頷首道：“我即刻讓人封鎖疫區，同時命軍需營調撥藥材。府中庫房現存的藥材，你儘可調用。”他頓了頓，補充道，“需要多少人手，儘管開口。”
“多謝將軍。”黃玉卿心中微動，沒想到他竟如此信任自己。她略一思忖，“藥材需用大鍋久熬方能出藥效，府中廚房的小灶怕是不夠。不如在府門外搭棚施藥，既能安撫民心，也方便分發。”
蕭勁衍頷首讚同：“此事交由你全權處置，府中護衛任憑調遣。”說罷，他轉身便去安排事宜，雷厲風行的模樣倒讓黃玉卿鬆了口氣。
待蕭勁衍離去，黃玉卿立刻回到內室，指尖撫上玉佩默念口訣。下一刻，她已置身於雲霧繚繞的空間中。藥田長勢喜人，大片的蒼術、藿香鬱鬱蔥蔥，角落裡還堆著去年曬乾的艾葉。靈泉汩汩湧動，清澈的泉水泛著淡淡的金光。
她走到藥田邊，心念一動，成熟的藥材便自動收割歸攏，整齊地碼放在新解鎖的儲物格裡。十個儲物格不大不小，正好能裝下這次所需的藥材。黃玉卿舀了滿滿一桶靈泉水，看著水麵倒映出自己清亮的眸子，低聲道：“可千萬彆出岔子。”
傍晚時分，將軍府大門外已支起了六口大鐵鍋。府中護衛驅散了圍觀的百姓，劃定了三丈見方的施藥區。黃玉卿帶著府裡的仆婦們忙碌著，將儲物格裡的藥材分門彆類，按照比例投入鍋中。
當靈泉水倒入沸騰的藥湯時，一股清苦卻沁人心脾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排隊領藥的百姓起初還半信半疑，待聞到這股異香，不少人已按捺不住往前探頭。
“這藥聞著倒不像尋常湯藥那般衝鼻。”
“聽說這是將軍夫人親自配的方子，將軍府總不會拿人命開玩笑吧？”
議論聲中，黃玉卿親自舀起第一碗湯藥，遞給出列的白發老丈：“老人家，趁熱喝，能防時疫。”
老丈顫巍巍接過碗，吹了吹熱氣便一飲而儘。片刻後，他原本蠟黃的臉上竟泛起些許紅暈，驚喜道：“舒坦！老婆子，快來喝！”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後麵的百姓頓時排起長隊。黃玉卿站在棚下，看著仆婦們有條不紊地分發湯藥，眼角的餘光瞥見街角處站著個熟悉的身影——蘇清柔身邊的大丫鬟正鬼鬼祟祟地往人群裡張望。
她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隻對身旁的青禾低聲道：“盯緊些，彆讓不相乾的人混進來搗亂。”
青禾會意，立刻招來兩個精明的護衛，悄悄往街角走去。
夜幕降臨時，六口大鐵鍋已空了大半。黃玉卿正準備讓人去庫房取第二批藥材，卻見蕭勁衍帶著幾個軍醫匆匆趕來。為首的李太醫見到她，立刻拱手行禮：“見過將軍夫人。方才卑職在疫區查驗，發現服用過夫人湯藥的百姓竟無一人發病，實在是神了！”
黃玉卿淺淺一笑：“太醫謬讚，不過是些尋常藥材罷了。”
蕭勁衍看著她被藥蒸汽熏得微紅的臉頰，遞過一方乾淨的手帕：“辛苦了。李太醫說這湯藥效果顯著，可否再增調些藥材，分發給守城的將士？”
“自然可以。”黃玉卿接過手帕擦了擦額角的薄汗，“庫房的藥材怕是不夠，還得勞煩將軍再尋些來。”
李太醫連忙道：“太醫院還有些儲備，卑職這就回去取！”說罷，他急匆匆地帶著學徒離去。
蕭勁衍望著長龍般的隊伍，又看了看有條不紊指揮調度的黃玉卿，眸色深沉。他原以為她隻是懂些醫術，卻沒想到竟有如此魄力。一個深閨女子，能在短短幾個時辰內安排好施藥事宜，還能贏得百姓信任，實屬不易。
“夜深露重，你先回府歇息，這裡有我盯著。”蕭勁衍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些。
黃玉卿搖搖頭：“再等等，等這撥湯藥發完再說。”她指了指鍋裡剩下的藥渣，“這些藥渣也彆浪費，晾乾了可以用來熏屋子，也能消毒。”
蕭勁衍頷首應下，默默站在一旁幫她遞碗。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映出淡淡的光暈。偶爾手臂相觸，便會引來一陣微麻的電流，兩人卻都默契地沒有避開。
直到醜時，最後一碗湯藥分發完畢。黃玉卿累得幾乎站不穩，蕭勁衍伸手扶了她一把，才發現她手心燙出了好幾個水泡。
“怎麼不早說？”蕭勁衍的語氣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斥責，更多的卻是心疼。
黃玉卿抽回手，不在意地笑了笑：“小傷而已，回去抹點藥膏就好了。”她望著空蕩蕩的街道，忽然想起一事，“對了，今日施藥時，我看到蘇清柔的丫鬟在附近徘徊，怕是沒安好心。”
蕭勁衍眸色一沉：“我會讓人盯著。你先回府，剩下的事交給我處理。”
回到內室，黃玉卿立刻進了空間。她舀了些靈泉水塗抹在燙傷處，清涼的感覺瞬間驅散了灼痛，水泡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了。她鬆了口氣，剛想出去，卻發現藥田角落裡多了株從未見過的草藥。
那草藥通體碧綠，葉片上還帶著金色的紋路，散發著淡淡的異香。黃玉卿認得，這是《神農本草經》中記載的“醒神草”，據說能解百毒，更能讓人神清氣爽，隻是早已絕跡千年。
“難道是因為這次施藥積累了功德，空間才長出這種奇藥？”黃玉卿若有所思，小心翼翼地將醒神草移栽到靈泉邊。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將軍府書房裡，蕭勁衍正聽著暗衛的彙報。
“啟稟將軍，蘇小姐的丫鬟確實在施藥點投了些東西，不過被屬下截獲了。”暗衛呈上一個油紙包，裡麵是些灰色的粉末。
李太醫聞了聞，臉色大變：“這是‘迷迭散’！混入湯藥中雖不會致命，卻會讓人昏昏欲睡，若是病人服用，怕是會延誤病情！”
蕭勁衍捏緊了拳頭，指節泛白：“查！給我查清楚蘇清柔背後還有誰！”
暗衛領命退下，李太醫憂心忡忡道：“將軍，此次時疫來勢洶洶，恐非天災。今日夫人的湯藥雖能防疫，卻治不了已患病的人。”
蕭勁衍看向窗外，月光正好照在西跨院的方向。他沉聲道：“明日我親自去太醫院一趟。至於黃玉卿……”他頓了頓，“她的醫術，或許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高明。”
而此時的黃玉卿，正對著那株醒神草出神。她總覺得這次的風寒來得蹊蹺，蘇清柔的小動作不過是小打小鬨，真正的幕後黑手怕是另有其人。而這株突然出現的醒神草，或許就是解開謎團的關鍵。
夜風吹過，帶來遠處巡夜的梆子聲。黃玉卿將醒神草收入儲物格，心中暗道：不管是誰在背後搞鬼，她都不會讓他們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