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紫檀木拔步床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黃玉卿蜷在柔軟的錦被裡,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藥香——那是蕭勁衍特意讓人在房裡燃的安胎香,據說用了七種溫性藥材,是他從邊關帶回來的秘方。
“唔……”她下意識地撫上小腹,那裡正孕育著兩個小生命。自從三天前被太醫確診懷了雙胎,整個將軍府都像被撒了層蜜糖,連廊下掃落葉的老仆都帶著笑意。唯有她自己知道,這份甜蜜背後藏著多少暗湧。
“夫人,該用早膳了。”貼身侍女春桃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燕窩粥,“廚房新燉的血燕,加了您說的山藥泥,溫著呢。”
黃玉卿坐起身,錦緞寢衣滑落肩頭,露出一截瑩白的脖頸。她接過玉碗時,指尖不經意觸到腕間的玉佩——那枚激活空間的祖傳玉佩此刻正微微發燙,像是在預警什麼。
“將軍呢?”她舀了一勺燕窩,溫熱的粥滑入喉嚨,帶著淡淡的藥香。
“將軍一早就去前院演武場了,”春桃一邊為她理著鬢發,一邊笑道,“不過吩咐了,您醒了就去叫他,說今日要陪您用早膳。”
話音剛落,外間就傳來沉穩的腳步聲。蕭勁衍一身玄色常服走進來,墨發未束,額角還帶著薄汗,顯然是剛練完武。他目光落在黃玉卿身上時,那股淩厲的煞氣瞬間融成春水:“醒了?睡得好嗎?”
“挺好的。”黃玉卿望著他,心頭微動。這個曾經對她冷若冰霜的男人,如今會記得她夜裡容易腿抽筋,每晚都親自為她按揉;會在朝堂回來後,第一時間衝進房裡看她是否安好。這種轉變,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蕭勁衍在床邊坐下,自然地接過她手裡的粥碗,舀了一勺遞到她唇邊:“今日想吃什麼?後廚備了鱸魚羹,要不要嘗嘗?”
“都好。”黃玉卿張口咽下,目光瞥見他袖口沾著的草屑,“又去後院看明軒了?”
“嗯,那小子纏著要學射箭。”蕭勁衍眼底漾起笑意,“還說要保護弟弟妹妹,倒是有幾分擔當。”
提到蕭明軒,黃玉卿也笑了。那個曾經失語的小世子,如今已經能說短句,昨天還奶聲奶氣地對她說:“姨……姨肚肚,有寶寶。”
正說著,院外傳來通報聲:“啟稟將軍、夫人,蘇小姐前來探望。”
黃玉卿舀粥的手頓了頓。蘇清柔?她怎麼來了?
蕭勁衍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眉宇間凝起寒霜:“不見。”
“等等。”黃玉卿按住他的手,眸光微閃,“她既來了,總不能一直拒之門外。況且……我也想會會這位‘青梅竹馬’。”
蕭勁衍皺眉:“她心思不正,你如今懷著身孕,不必應付這些。”
“放心,我有分寸。”黃玉卿安撫地笑了笑,“春桃,請蘇小姐到花廳奉茶,我換件衣裳就來。”
待春桃退下,蕭勁衍才沉聲道:“清柔她……自小被蘇家寵壞了,行事難免偏激。你彆往心裡去。”
黃玉卿抬眸看他,眼底帶著一絲玩味:“將軍倒是了解她。”
蕭勁衍語塞,喉結滾動了兩下才道:“隻是不想你受委屈。”
黃玉卿心頭微暖,不再逗他:“我知道。你去處理公務吧,這裡有我呢。”
蕭勁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終究還是不放心:“我就在書房,有事讓春桃立刻去叫我。”
花廳裡,蘇清柔正端坐在梨花木椅上,一身水綠色衣裙襯得她肌膚勝雪,鬢邊斜插著一支珍珠步搖,舉手投足間儘是大家閨秀的溫婉。隻是那雙看似清澈的杏眼,在瞥見走進來的黃玉卿時,飛快地閃過一絲嫉恨。
“玉卿妹妹,許久不見,你氣色越發好了。”蘇清柔起身行禮,笑容溫婉得無懈可擊,“聽聞你有了身孕,我特意燉了安胎藥來,是家傳的方子,對雙胎最是有益。”
她身後的侍女立刻捧上一個精致的食盒,打開後,裡麵是一盅黑漆漆的湯藥,散發著濃鬱的藥味。
黃玉卿目光落在藥盅上,指尖的玉佩又開始發燙,比剛才在房裡時更甚。她心中警鈴大作,麵上卻不動聲色:“勞煩蘇小姐費心了,隻是太醫囑咐過,孕期用藥需格外謹慎,這藥……”
“妹妹是信不過我?”蘇清柔故作委屈地抿了抿唇,眼眶微紅,“這方子是我祖母當年懷雙胎時用過的,絕不會有錯。勁衍哥哥小時候體弱,還是我時常送去補品呢……”
這話既點明了她與蕭勁衍的“青梅情誼”,又暗諷黃玉卿出身低微、不懂藥理。
黃玉卿淡淡一笑,伸手接過藥盅,指尖剛觸到瓷壁,就感覺到一股細微的涼意——這不是正常湯藥該有的溫度。她不動聲色地用指甲刮了一點藥渣,借著聞藥香的動作,將藥渣湊到鼻尖。
一股極淡的腥氣混雜在藥香裡,若非她常年與藥材打交道,又有空間靈泉的滋養,根本察覺不到。這是……藏紅花!而且是經過特殊炮製的藏紅花,尋常醫官都難以辨認,卻能緩慢地引發宮縮。
好狠毒的心思!
黃玉卿心中冷笑,臉上卻露出感激的神色:“蘇小姐有心了,這藥聞著就很地道。隻是我現在剛用過早膳,怕是不能立刻喝藥,不如先讓侍女收起來,等會兒再用?”
蘇清柔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卻依舊維持著笑容:“妹妹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了。”
兩人又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蘇清柔頻頻提起她與蕭勁衍的過往,從兒時一起爬樹掏鳥窩,到及笄時他送的那支白玉簪,言語間滿是旁人插不進的親昵。
黃玉卿隻是含笑聽著,偶爾點頭應和兩句,既不生氣,也不接話,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反倒讓蘇清柔的炫耀像打在了棉花上,無處著力。
“對了,”蘇清柔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前幾日得了塊上好的暖玉,據說對孕婦極好,妹妹若是不嫌棄……”
她打開錦盒的瞬間,黃玉卿注意到她袖口滑出一個小巧的銀哨,隻是一閃即逝。
“多謝蘇小姐好意,”黃玉卿卻沒有去看那塊暖玉,反而指了指窗外,“你看那株秋海棠,開得真好。我記得將軍說過,你最喜歡這種花?”
蘇清柔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就在這片刻的分神間,黃玉卿飛快地從發髻上拔下一根銀簪,在藥盅裡輕輕一點,又迅速收回。
銀簪的尖端,已經變成了淡淡的黑色。
“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歇息了。”黃玉卿站起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春桃,替我送送蘇小姐。”
蘇清柔見她始終不上當,心中暗恨,卻也隻能起身告辭:“那妹妹好生歇息,我改日再來看你。”
送走蘇清柔,黃玉卿立刻回房,將那盅湯藥倒進一個空瓷瓶裡,又取出早上蕭勁衍特意讓侍衛送來的“留音石”——這是一種產自西域的奇石,能記錄下周圍的聲音,隻需用內力催動便能播放。
她剛才在花廳時,趁著蘇清柔看花的功夫,悄悄將留音石藏在了茶案下,想來已經錄下了她們的對話。
“夫人,蘇小姐走的時候,臉色難看極了。”春桃端著一盆清水進來,臉上帶著解氣的笑容。
黃玉卿接過帕子擦了擦手:“她那點心思,瞞不過人。對了,剛才她帶來的侍女,你讓人盯緊了,看她們去了哪裡。”
“是。”
黃玉卿走進內室,反手關上房門,意念一動,便進入了空間。
玉佩空間裡,靈泉潺潺流淌,藥田上種滿了各色藥材,其中那株血參已經長到巴掌大小,通體紅潤,散發著濃鬱的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