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裡亭外，車馬絡繹，貴女們身著華服，環佩叮當，看似是來為蕭勁衍一行踐行，眼底卻藏著掩飾不住的看好戲的光芒。有人用絹帕半掩著嘴，低聲與身旁女伴私語，目光時不時瞟向蕭府的馬車，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聽說朔北苦寒，風沙能把人吹得脫層皮，黃玉卿懷著身孕去那種地方，能不能活下來都難說呢。”
“可不是嘛，她一個商戶女，本就配不上蕭將軍，如今被趕到那蠻荒之地，怕是再難有今日風光了。”
“還有那蕭老將軍，中風在床多年，這一路顛簸，指不定……”
竊竊私語聲隨著風飄散開，落入蕭府護衛耳中，引得他們麵色一沉，手按在了腰間的佩刀上。蕭勁衍一身玄色勁裝，身姿挺拔如鬆，立於亭中，冷冽的目光掃過那群竊竊私語的貴女，周遭的空氣瞬間凝固，私語聲戛然而止。
就在這時，一輛裝飾並不奢華卻異常平穩的馬車緩緩停下，車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黃玉卿扶著青竹的手，緩緩走了下來。
眾人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隻見她並未穿尋常孕婦的寬袍大袖，而是一身剪裁利落的墨色戎裝，腰間束著玉帶，勾勒出孕肚的輪廓，卻絲毫不顯臃腫，反倒透著一股颯爽英氣。長發高束成髻，僅用一支白玉簪固定，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清麗卻銳利的眉眼。
“喲，黃妹妹這是做什麼？難不成要親自披甲上陣？”一位穿粉色衣裙的貴女陰陽怪氣地開口，正是之前在宴會上被黃玉卿懟過的李尚書之女李嫣然。
黃玉卿抬眸看她，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無形的壓力：“李姐姐說笑了，此去朔北，路途遙遠，戎裝方便行事罷了。倒是姐姐們，這般盛裝前來，莫非是覺得送我們去朔北，是件值得慶賀的大事，要好好熱鬨一番？”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帶著淡淡的嘲諷。李嫣然臉色一白，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其他貴女也沒想到黃玉卿挺著孕肚，氣勢竟還如此懾人，一時之間竟無人敢再出言嘲諷。
蕭勁衍走到黃玉卿身邊，自然地攬住她的腰，低聲道：“累不累？”
黃玉卿搖搖頭，回握住他的手，指尖傳來的溫度讓她心頭安定。她知道這些貴女來看笑話，無非是覺得她們此去朔北九死一生，尤其是她一個孕婦，更是艱難。可她們哪裡知道，她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
“多謝各位姐姐前來送彆，”黃玉卿環視一圈，朗聲道，“朔北雖苦，但卻是我大靖的疆土，蕭將軍身負鎮守之責，我身為他的妻子，自當隨行。此去前路如何，無需旁人置喙，隻盼各位安守京城，待我等凱旋歸來。”
她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貴女們被她的氣勢震懾，一時竟有些失神。
這時，人群中傳來一聲輕嗤，蘇丞相的侄女蘇婉兒上前一步，假惺惺地說：“黃妹妹真是好誌氣，隻是朔北苦寒，妹妹又身懷六甲，怕是……”
“怕是要讓蘇姐姐失望了，”黃玉卿打斷她的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腹中孩兒是蕭家的血脈，自帶福運，定能平安抵達朔北，見證蕭將軍守護疆土。倒是姐姐們，京中安穩，也需謹言慎行，免得禍從口出。”
她的話意有所指，蘇婉兒臉色微變，想到之前蘇家在朝堂上的小動作，心中一凜，不敢再多言。
黃玉卿這才不再理會她們，轉身對蕭勁衍道：“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啟程了。”
蕭勁衍點頭，目光掃過那些神色各異的貴女，冷聲道：“告辭。”
說罷，他扶著黃玉卿上了馬車。蕭老將軍早已在另一輛舒適的馬車中等候，蕭明軒則好奇地扒著車窗，看著外麵的景象。
車隊緩緩啟動，留下身後一群臉色難看的貴女。
馬車內，黃玉卿靠在軟墊上，輕輕撫摸著肚子。蕭勁衍握住她的手，沉聲道：“剛才那些人的話，彆往心裡去。”
黃玉卿笑了笑：“我若連這點閒言碎語都放在心上，早就被磋磨死了。倒是你，不必為了我動氣。”
她知道蕭勁衍剛才的冷意是為了維護她，心中暖意流淌。
蕭勁衍看著她清澈的眼眸，心中微動：“她們不配讓你動氣，但也不能任由她們欺辱。”
黃玉卿靠在他肩上，輕聲道：“我明白。對了，剛才我看到蘇婉兒的神色，似乎蘇家在京中還有動作？”
蕭勁衍眼神一沉：“嗯，父親來信說，蘇丞相最近在暗中聯絡一些官員，似乎想在我們離京後動手腳。不過我已經安排好了，京中的事無需擔心。”
黃玉卿點點頭，她知道蕭勁衍做事向來穩妥。但她也隱隱覺得，蘇家不會就此罷休，尤其是想到那個還未露麵的蘇清柔，她心中警鈴微動。
她想起之前在蕭府，曾無意中聽到下人提及，蘇清柔似乎與蕭勁衍有過一段淵源，隻是後來不了了之。如今她們前往朔北，而蘇清柔的娘家蘇家又在暗中搞動作，難保蘇清柔不會在途中出現。
“勁衍，你還記得蘇清柔嗎？”黃玉卿狀似隨意地問道。
蕭勁衍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提起這個名字，沉吟道：“略有耳聞，她是蘇丞相的庶女，怎麼了？”
“沒什麼，”黃玉卿搖搖頭，“隻是剛才看到蘇婉兒，突然想起有這麼個人。聽說她也在往朔北的路上？”
蕭勁衍皺眉：“此事我倒是未曾聽聞，怎麼了？你擔心她會找麻煩？”
“防人之心不可無，”黃玉卿淡淡道，“蘇家人的行事風格，你也清楚，不得不防。”
蕭勁衍握住她的手，沉聲道：“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和孩子。”
馬車緩緩駛離京城，將那些喧囂與算計遠遠拋在身後。黃玉卿看著窗外漸漸遠去的京城輪廓，心中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而那個潛藏在暗處的蘇清柔，或許就是她們此行遇到的第一個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