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良久,老漢終於深深歎了一口氣,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罷了,就依你們吧!"
阿冰聞言,眼中頓時迸發出光彩,連忙上前攙扶住搖搖欲墜的老父親:"阿爸!"
老漢顫巍巍地坐回門檻上,煙鬥裡的火光映照著他溝壑縱橫的臉。
我上前一步,沉聲道:"為防萬一,當務之急是讓村民帶著貴重物品撤離村子。"
阿冰轉頭望向老父親,眼中帶著詢問。
老漢擺了擺手,煙鬥在青石板上重重一磕:"去吧,敲響迎神鼓!"
"是!"阿冰精神一振,轉身就朝祠堂飛奔而去。
不消片刻,一陣急促而沉重的鼓聲便從村中央傳來,那鼓點如悶雷般在群山間回蕩,驚起林間一片飛鳥。
老漢緩緩起身,重新點燃了煙鬥:"走吧。"
他佝僂的背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蒼老,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一步步朝村中央的小廣場走去。
我和大鵬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跟上了人群。
沉悶的鼓聲越來越急促,將村民們全部召喚到了村中心的廣場上。
廣場中央那根斑駁的石柱上,原本總是怒目圓睜的石刻巨眼此刻卻詭異地緊閉著。
我不經意間瞥見這一幕,後頸突然泛起一陣涼意,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老村長顫巍巍地走到石柱前,布滿皺紋的手剛要抬起示意眾人安靜,我一個箭步衝上前,壓低聲音道:"老村長,借一步說話。"
我強忍著不安,指了指村口方向,"咱們去老槐樹那邊商議吧,這裡..."
還未等我說完,老村長渾濁的眼睛驟然一縮,像是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猛地舉起枯瘦的手臂,聲音沙啞卻洪亮地喊道:“每戶當家的,都到村口老槐樹集合!咱們得重新商議修路的事!”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砸進死水,村民頓時炸開了鍋。
“啥?修路?”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漢瞪大眼睛,“老村長,您不是說過,咱們村的地脈不能動,修路會壞了風水嗎?”
“對啊!祖祖輩輩都沒修過路,咋突然要改了?”幾個婦女交頭接耳,聲音裡透著不安。
“要我說,修路也好!”
一個年輕後生插嘴,“咱村進出全靠那條爛泥路,雨天連驢車都陷進去,早該修了!”
議論聲越來越大,人群開始騷動。
老村長見狀,猛地一敲煙杆,厲聲喝道:“都彆吵!趕緊去村口集合,誰再磨蹭,誤了大事自己擔著!”
村民們被他的氣勢鎮住,雖然仍有嘀咕,但都三三兩兩往村口走去。
也就十來分鐘,迎神鼓聲漸漸停歇。
村民們陸續聚集在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樹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莫名的壓抑。
老村長緩緩轉身,渾濁的目光從一張張熟悉的麵孔上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