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柳如依這是在垂死掙紮,試圖用細節來混淆視聽。
“我自然知曉。”她信誓旦旦,聲音清脆,“那處彆院,是夫君特意為招待京中貴客,彰顯我閔遠侯府氣度所備。裡麵的布置,無一不精,無一不雅。”
“柳如依,你一個商女,不懂這些高門大戶的往來禮節,也屬正常。”
她甚至還反過來教訓了柳如依一句,言語間充滿了身為聖女的優越感。
站在她身側的謝鈞傾,聽到“招待貴客”四個字時,魂都快嚇飛了。
他拚命地給楚銀環使眼色。
他的眉毛幾乎要擰成一團,眼神裡充滿了驚恐與製止。
他放在身側的手,甚至不著痕跡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然而,楚銀環正沉浸在自己舌戰群儒,為夫君挽回顏麵的高光時刻。
她隻覺得謝鈞傾的眼神是激動的,是讚許的,是為有她這樣的賢內助而感到驕傲。
她完全沒有察覺到那即將噴薄而出的毀滅氣息。
反而說得越發來勁,將那彆院描繪成了一處堪比文人雅集的世外桃源。
主位之上,族長謝仲淵那張清臒的老臉,已經黑如鍋底。
他活了這把年紀,什麼人沒見過。
謝鈞傾那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楚銀環那番漏洞百出的說辭,在他眼裡,簡直就是一出滑稽至極的鬨劇。
“夠了!”
謝仲淵猛地一拍桌案,聲若洪鐘。
茶杯被震得跳起,滾燙的茶水濺出,他卻渾然不覺。
他死死盯著麵如土色的謝鈞傾,又看了一眼兀自得意的楚銀環,眼神裡滿是失望與憤怒。
謝仲淵聲音冷冰冰地道:“說得再天花亂墜,也不如親眼一見!”
他當場拍板,目光轉向身側一位年紀相仿的長老,吩咐道:“仲平,你立刻帶上府裡的幾個管事,前往城西彆院!”
“我不管那裡麵是金子做的,還是玉石砌的,今天日落之前,我要聽到實實在在的回話!”
“是,族長。”名叫謝仲平的長老立刻起身,拱手領命。
眼看事情就要敗露,一直強作鎮定的老太太嶽清秋,終於繃不住了。
“族長!”她一個箭步衝上前,臉上血色儘褪,“不可啊!這……這是我們侯府的家事,您怎能聽信一個外人的挑撥,如此大動乾戈?”
她麵露苦色地哀求道:“這要是傳出去,我們侯府的臉麵何在啊!”
謝仲淵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銳利如刀。
“臉麵?”他嚴厲地打斷了她,“我謝家的臉麵,是靠清白家風掙來的,不是靠遮掩醜事捂出來的!”
“嶽清秋,我警告你,此事關乎族法,由不得你乾預!”
謝仲淵警告道:“若再多言,休怪我連你一並處置!”
這一聲嗬斥,徹底擊碎了老太太最後的希望。
她踉蹌著後退兩步,癱軟在周嬤嬤的懷裡,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謝仲平沒有絲毫耽擱,帶著幾名精乾的管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正廳。
那決絕的背影,仿佛是為大房敲響的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