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的“龍骨基金會”計劃,引爆了整個輿論場。
他的聲望,隨著那天文數字般的資金注入,被推向了一個凡人難以企及的全新頂峰。
第二天,天還未亮。
數十輛印著各大媒體LOGO的采訪車,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群,撕開了縣城清晨的寧靜,將那所略顯陳舊的重點高中圍得水泄不通。
長槍短炮。
無數記者將設備架好,對準了學校那扇斑駁的鐵門,期待著一場關於“傳奇狀元”的盛大獻禮。
他們準備好了所有腹稿。
“狀元母校的榮耀與驕傲”、“獨家揭秘:天才養成的秘密”、“恩師眼中的石破天”……每一個標題,都預示著一篇足以引爆流量的爆款文章。
然而,當學校的大門緩緩打開,走出來的,卻不是滿麵紅光、準備接受讚譽的校領導。
迎接他們的,是一場,他們從未預料到的,公開“懺悔”。
學校的舊禮堂裡,窗外是記者們壓抑不住的騷動,窗內,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數十家媒體,近百名記者,將整個空間擠得滿滿當當。
閃光燈在壓抑的空氣中爆開,卻沒有帶來絲毫溫度。
所有鏡頭,所有麥克風,都對準了**台上並排坐著的兩個人。
石破天當年的班主任,一位戴著厚底眼鏡的中年女教師。
以及,那位頭發已然花白,在當地教育界德高望重的老校長。
沒有歡迎橫幅,沒有慶祝的標語。
甚至沒有一杯待客的熱茶。
兩個人的臉上,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複雜神情。
那不是麵對榮譽的激動,也不是麵對鏡頭的緊張。
那是一種,被歲月沉澱下來,幾乎要將他們壓垮的……羞愧。
女教師的手,緊緊攥著桌布的一角,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厚厚的鏡片,似乎也無法隔絕台下那些銳利的、探究的目光。
老校長的背脊,不再挺拔,他隻是沉默地坐著,目光落在麵前那隻空空如也的搪瓷杯上,仿佛在看自己一生的倒影。
記者們麵麵相覷,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
這不對勁。
這完全不是一個“狀元母校”該有的姿態。
終於,女教師扶了扶眼鏡,拿起了麵前的麥克風。
電流的“滋滋”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她清了清喉嚨,聲音乾澀,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
“各位……記者朋友們,歡迎大家來到我們學校。”
她的開場白,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台下的記者們,已經準備好了紙筆,等待著她吹噓學校的教學質量,標榜自己對石破天有過怎樣的“栽培”。
然而,她接下來的話,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們……今天請大家來,不是為了炫耀什麼。”
“我們,是來坦白的。”
她沒有吹噓,沒有標榜,反而用一種近乎殘酷的坦誠,將一段所有人都想掩蓋的往事,血淋淋地撕開,暴露在所有人的麵前。
“……這個孩子,石破天。”
她念出這個名字時,聲音頓了一下,仿佛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千鈞的重量。
“他從小,就對那些石頭、骨頭,有一種……近乎於‘著魔’的癡迷。”
她的聲音裡,透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愧疚。
“我們當時,都覺得,他這是‘不務正業’。”
“因為他,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去後山挖那些,我們看來‘沒用’的東西上。”
“他的文化課成績,因此一落千丈。”
“從年級前列,掉到了……班裡的倒數第一。”
這句話一出,台下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
倒數第一?
那個以滿分成績震驚全國的傳奇狀元,曾經是倒數第一?
這怎麼可能!
女教師的頭垂得更低了,聲音也愈發艱澀。
“我們……我們當時,多次,找他談話,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我們找他的家長談話,給他們施加壓力。”
“甚至……”
她的聲音卡住了,似乎不忍心說出接下來的話。
坐在她身旁的老校長,伸出一隻布滿皺紋和老人斑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