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試卷正麵朝下,輕輕地放在了講台上。
這個動作,成了一個信號。
一個結束的信號。
緊接著,第二道身影站了起來。
林曉靈。
她的動作同樣乾脆利落,走向講台,交卷。
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起初隻是零星的幾人。
很快,就變成了成片成片的人潮。
學生們從座位上站起的動作彙成了一股浪潮,他們走向講台的腳步聲,從稀疏的鼓點,演變成了一場密集的雷雨。
最後,整個考場三百多名學生,全部起立。
他們走向講台,將自己的答卷,一份份地疊放在王浩的試卷之上。
那座由試卷堆疊而成的小山,在講台上迅速隆起。
兩個小時。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整整一個小時。
三百一十五名龍河大學的學生,全部提前交卷。
整個考場,隻剩下那群蘇黎世的監考老師,呆立在原地,如同被集體施了石化魔法。
那位一直板著臉,以嚴謹與刻板著稱的德國教務長,克勞斯教授,再也無法維持他的鎮定。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麵部的肌肉因為過度震驚而微微抽搐。
他衝下講台。
他的動作近乎粗暴,一把從那疊試卷的最上方,抓起了第一份。
那是王浩的試卷。
克勞斯的目光,如同兩道X光,死死地掃在紙麵上。
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對現有理論框架的徹底顛覆。
他看到了比標準答案簡潔了十倍,卻深刻了百倍的解題路徑。
他看到了在那些解題思路的背後,閃爍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充滿了天才火花的、匪夷所思的創新性。
這位以嚴謹著稱的德國老教授,那隻死死攥著試卷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紙張的邊緣,在他的指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簌簌”聲。
考場之外,一條玻璃走廊之隔。
蘇黎世聯邦理工的校長,正帶著一臉公式化的歉意,對周思民院士解釋著。
“周院士,希望您能理解。我們學校的傳統一向如此,嚴謹,是我們對科學最基本的尊重。
這次小小的摸底,絕無冒犯之意,隻是為了更好地了解貴校學生的學術水平,方便我們後續……”
他的話術滴水不漏。
周思民院士卻並未看他。
老人的目光,隻是透過那麵巨大的玻璃窗,靜靜地看著考場內那已經空了一大半的座位,看著那這些人完卷後便安靜地坐在原位閉目養神的龍河學生。
他笑了笑。
那是一種雲淡風輕的,仿佛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戲劇的笑容。
“哦,校長先生,您不必解釋。”
他的聲音很平靜,帶著一種老人特有的溫和。
“我們完全理解貴校的嚴謹。”
“其實,我們何校長的意思也很簡單。”
周思民院士緩緩轉過頭,迎上蘇黎世校長那雙帶著虛偽歉意的藍色眼睛,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解釋道:
“他隻是想讓孩子們在來之前,隨便地考一考。”
“好向貴校充分地展示一下,我們龍河大學二年級學生的一個大致的……”
周老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最後,他選了一個最樸實,也最殘忍的詞彙。
“‘平均水平’。”
“這樣,也方便貴校為他們安排後續課程的,真實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