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勞煩借問句話。”
“我方才打衙門口過,見圍著不少人,聽旁人碎嘴,好像是趙主簿出了事?”
那攤主眼尖,見著銅板,臉上的褶子都多了些。
他原就是個愛財的,又看這小姑娘眉眼清爽,不像個惹事的,便捏過銅板往懷裡一揣,指腹蹭了蹭錢邊,先左右飛快掃了眼周遭,才俯下身,把聲音壓得低低的:
“姑娘也聽說了?”
他頓了頓,像是在賣關子,又像是確認周遭沒人細聽,才接著道:
“俺跟你說,就今早卯時剛過,衙裡的差役去喚他理事,推了門進去,就見人直挺挺僵在案上了!”
“謔,竟有這等事?”
蘇慕昭聽得訝異,聲音“不自覺”就揚高了些。
話剛落音,她似是察覺自己失了分寸,忙抬手捂住嘴巴,眼底還留著幾分驚愣。
鄰桌兩個正埋頭吃麵的漢子,冷不丁被這聲“謔”驚了神。
那長著絡腮胡的漢子放下筷子,轉頭往她這邊湊了湊,粗聲粗氣地問:
“妹子,你說啥呢?什麼事這麼稀奇?”
攤主見是這兩人,這倆是街口出了名的“消息通”,嘴也碎,便朝著他們那邊努了努嘴,對蘇慕昭道:
“你問他們吧,這倆兄弟的消息可比我靈透多了。”
說罷,他也不管這頭,隻顧著把收來的銅板與案上的錢摞在一處,數了數,臉上堆著笑,美滋滋地轉身去招呼彆的客人了。
蘇慕昭見這光景,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錢,倒也不覺得心疼。
她當即又從袖中摸出兩個銅板,指尖捏著,臉上陪著笑遞過去:
“看兩位大哥就是消息靈通的,我也是方才路過瞧著熱鬨,一時好奇,便多嘴問了句……”
“要不,您就給在下說說?”
那絡腮胡伸手接了銅板,擱在指腹上掂量了兩下,這才咧開嘴道:
“妹子這話不假!要不是我表兄就在縣衙當差,今兒偷偷跟我漏了句話,這消息還真沒人知道!”
“據他所說啊,那位趙主簿身上瞧不出半點傷,就喉嚨上有道縫,細得跟蛛絲似的,仵作翻來覆去查了半晌,連凶器的影子都沒找著!”
他話音剛落,旁邊那瘦高個也連忙湊過來,壓低了聲音接話:
“何止這些!”
“縣太爺今早都沒升堂,隻讓戶房的人草草記了筆‘暴病亡’,連仵作驗屍的文書都沒往外拿,可見這裡頭定有貓膩!”
“不瞞您說,前陣子我半夜收攤,好幾回撞見趙主簿揣著個油布包往暗香苑去!”
“那地方是什麼地界?哪能乾淨?”
“依我看,八成是沾了那邊的齷齪事,被人悄無聲息滅口了!”
蘇慕昭就這麼聽著,待到兩人說至要緊處,她便適時應一聲“謔”,講到蹊蹺處,又輕“咦”一聲,手上的銅板就沒停過,眼裡更是帶著幾分真切的訝異,瞧著是全聽進了心裡。
不過,她心裡清明得很。
這絡腮胡未必真有個在縣衙當差的表兄,瘦高個說的半夜撞見,也多半摻了些誇張的成分。
隻是這些話雖未必全實,裡頭裹著的訊息卻有用。
那趙主簿喉嚨上的細縫、縣太爺草草定的“暴病亡”、還有那暗香苑的油布包……
樁樁件件湊在一處,倒比先前聽的含糊話實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