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四海隻是個上不了台麵的小角色，他背後那條線，一直牽到京城。”鄭蘇月的聲音很平，卻字字如刀，“我們現在，等於親手斬了那條藏在京城的‘白馬’一根重要的財路。”
她站起身，走到牆角的櫃子旁，從裡麵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還有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皮箱子。
“你覺得，他會讓我們安穩地活多久？”
“哢噠”一聲，她將紙袋裡的賬本塞進箱子，落了鎖。
鑰匙被她隨手丟在桌上，滑到周秦麵前，發出一聲輕響。
“這些東西，現在是懸在我們頭頂的一把劍，也是我們唯一的保命牌。”
“我們不動它，它就能暫時護著我們。所有想動我們的人，都得掂量掂量這東西爆出來的分量。”
鄭蘇月坐回原位，直視著周秦。
“可我們要是想用它去動彆人……”
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說得極慢、極清晰。
“那就得做好，跟這張網上所有人，同歸於儘的準備。”
周秦的喉結滾了滾。
他剛剛咽下去的滾燙米粥，此刻在胃裡，仿佛變成了一塊冰。
鄭蘇月端起自己那碗早已涼透的粥，用勺子輕輕攪動著，沒有一絲要喝的意思。
“馮四海倒了，這張網隻是破了個洞，隨時能補上。”
鄭蘇月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而我們，拿著這張網的脈絡圖，也成了網上所有蜘蛛，最想除掉的那隻獵物。”
話音剛落，死寂的空氣被一陣尖銳的鈴聲猛地撕裂。
是周秦那部專門用來聯係方書記的手機，在此刻響得格外刺耳，也格外不合時宜。
周秦像是被抽走了魂，動作僵硬地摸過手機，看也沒看，直接劃開接聽，順手按了免提。
下一秒，一個中氣十足、喜氣洋洋的聲音，從聽筒裡轟然炸開，回蕩在冰冷的餐廳裡。
“周老弟！弟妹！我的大功臣！”
電話那頭，方書記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子壓都壓不住的興奮和張揚，哪裡還有半點昨天那個在辦公室裡踹桌子罵娘的困獸模樣。
“方書記，看樣子是喜事臨門啊。”周秦笑了笑。
“何止是喜事！是天大的喜事！”方書記在那頭大笑，“我剛從招待所出來！督導組的張組長，親自把我送到門口，握著我的手，說了足足五分鐘！他說我們平溪縣委班子，有擔當，有作為！麵對黑惡勢力敢於亮劍！是新時期乾部隊伍的典範！”
周秦和鄭蘇月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張組長還說了，他會親自向省委主要領導彙報，為我們平溪請功！哈哈哈！”方書記的笑聲裡滿是揚眉吐氣的暢快，“周老弟，這次你們石古村是首功！我已經在常委會上提了，縣裡專門劃撥一筆款子，給你們村修路，建小學，搞旅遊開發！報告你隨便打，要多少給多少！”
“那可多謝方書記了。”
“謝什麼！應該我謝你們！”方書記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語氣裡帶著幾分試探和由衷的佩服，“周老弟，你跟弟妹說一聲。她……要是哪天覺得在村裡待著屈才了，隨時來縣委找我。我這個縣委書記的辦公室主任，給她留著！”
周秦差點沒笑出聲。“我一定轉告。不過我估計她沒興趣，她就喜歡管著我。”
“哈哈，懂，懂！英雄難過美人關嘛！”方書記心情大好，開了句玩笑，“行了，不打擾你們休息了。案子的後續，老李會跟進，你們就安心把村子建設好。天塌下來，有我方華給你們頂著！”
電話掛了。
院子裡，剛才還因為“白馬”而凝重的氣氛，被方書記這通電話衝淡了不少。
“縣委辦公室主任？”周秦看著鄭蘇月，揶揄道，“鄭主任，你看我這個村主任，以後是不是得仰您鼻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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