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綱回到家中,自動換上那副冷若冰霜,嚴肅地似乎從來不會笑的表情。
李遺不是黎瓊。
他麵對黎綱向來不卑不亢。
“誰讓你私自出營的。”黎綱上來就是對待黎瓊那般不客氣的詰問。
李遺想了想,沒想好合適的措辭,乾脆直爽道:“你把我官擼了,折了麵子,待不下去了。”
黎綱聞言一愣,卻是沒想到李遺居然會說出這種軟話來。
他以為這臭小子會一直捧著那可憐的自尊剛強下去呢。
“周延這都尉當得也不怎麼樣。”
“我也覺得,輕易就放我回來了。”
“既然回來了,就在家裡好好待著,最近不要出門了。”
“...”
二人之間突然陷入了莫名的尷尬之中。
在二人都沒有注意到的一個角落,黎瓊將一切儘收眼底,儘入耳中。
手指不自覺在身旁的柱子上狠狠抓住幾道凹痕。
威侯府大公子並沒有上前打攪二人。
在他眼中,李遺突然變得麵目可憎。
父親與那野小子之間的對話旁人聽來也許過於造次,但在他眼中是那麼地紮眼。
因為他清楚,自己永遠也不會那麼對待自己的父親,自己的父親也永遠不會容忍自己的些許不敬。
他無聲地退去,正如不知道何時等待在此一樣。
黎綱許久不再說話,李遺也不知是否該離去,乾脆開口直接問道:“聽說出了點事情。”
黎綱倒是坦然,毫不隱瞞地點了點頭:“一點小事情。”
李遺想問問府外的羽林衛是什麼意思,黎綱卻突然站起身,不容推辭道:“早些休息吧,黎瑾已經把那個女娃娃送回你的院子了,幾天見不到你,她也不好帶。”
李遺默默點頭,在黎綱的注視下轉身離去。
黎祥鬼魅一般出現。
“侯爺,瑕少爺這次回來,大營那邊和城內羽林衛,都沒有盯梢。”
黎綱點點頭,囑咐道:“明天記得叫醒他,既然回來了,朝會就彆躲了,免得以後又被人拿無故缺席做文章。”
黎祥會意。
回到那個已經住得熟悉的小院,夜已深沉,院落中沒有丁點亮光,想來小姑娘應該已經睡去了。
不想在李遺小心翼翼推門而入時,牆角小床鋪上立時有人坐起。
稚嫩的嗓音怯怯道:“阿牛哥哥回來了嗎?”
李遺這才想起,小姑娘晚上向來不點燈的,居然等自己到這個點。
那個小小的身影衝著門口飛撲進李遺懷裡,低聲地抽泣,淚水很快濡濕了李遺的外衣。
李遺的心瞬間被奇異的感覺包裹了,對懷中的小女孩頓時生出了無限的心疼憐愛。
“哭什麼,這幾天受欺負了?”
悠悠搖搖頭:“瑜姐姐對我很好,瑾哥哥也常給我拿新奇的東西來,但是我就是找不到你。”
李遺哈哈笑道:“回來了回來了,以後不把你單獨丟下了。”
悠悠還聽話地戴著那塊蒙布,如她所言,黎瑜黎瑾也算艱難按捺住了好奇心,沒有摘下蒙布看過。
李遺徹底放下心來。
見到李遺,徹底放鬆下來的悠悠,哭累了就在李遺懷裡沉沉睡去。
將她在小床鋪上安置好,李遺躺在自己的床鋪上久久難以入睡。
連日的作戰與奔波早就筋疲力儘,心力交瘁。
但是紛亂如麻的思緒攪得他根本無法睡過去。
點上油燈,取出一塊烏金小心地烘烤,隨後按在自己前胸幾處烏紫傷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