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梁泊,狗日的梁犢,下手是一點不輕。”
齜牙咧嘴地熬過藥力的侵襲,李遺一頭栽倒,就那麼盯著房頂一點點熬過這個夜晚。
一聲雞叫之後,天邊魚肚白初露,大管家黎祥的聲音立刻在窗外響起:“瑕少爺,侯爺吩咐了,今日你隨他去朝會。”
李遺應了一聲,拍拍腦袋,才想起自己昨日才和周延說起,自己那比部司郎中的官職。
才沐猴而冠地當了一次都尉,這下又要趕鴨子上架去當那朝廷大員。
李遺也算徹底放開了,你們這些手眼通天的人都如此兒戲,我光腳不怕穿鞋的又有什麼好惶恐的?
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收拾妥當,換上早就準備好的寬袖長袍官衣,未及及冠之年卻帶上一頂極不相稱的皮弁。
處處感覺不自在的李遺不自在地坐進馬車,黎綱自然不會跟他擠在一起,二人在取而代之的羽林衛護衛下,向梁王宮行進。
依舊了無困意的李遺卻在好奇,黎綱此刻的內心到底在想什麼,看他那雲淡風輕,鎮定自若的樣子,難不成周延真是杞人憂天?
搖搖頭甩甩自己奇怪的想法,自己選擇回來一是為了吳悠,二是為了自己的良心所安。
如果黎家確實安穩無事,那麼自己也該策劃離開的事情了。
經曆過如此多的變故,從死人堆裡被撈到這洛京,後來一係列生生死死的蹊蹺遭遇,再有一朝從階下囚淪為得勢子的傳奇,現在想來也不過是短短月餘之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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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還很恍惚。
這一年的時光,真是比往前十幾年加起來都要漫長。
自忖不久就可以回管城安心過日子的李遺心情不由得愉悅了幾分。
不多時,馬車停下,再次來到梁王宮門前。
李遺自覺地跟在黎綱身後,不看一物,不掃一眼。
這倒是有了好處,本稍顯擁擠的宮門處,大小官員紛紛讓開一條通道,給這一壯一少的“父子”先過。
卻無一人上前搭話。
所謂春江水暖鴨先知,李遺剛剛翹起的得意一下子潑了個乾淨。
這和不久前百官恭賀他“認門”的熱情可是天差地彆。
現在黎綱他們如瘟疫,人人避之不及。
但是李遺卻實在想不通出門打了一場仗回來,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功高震主?黎綱有功但也還不夠格吧?
殺雞儆猴?可這“雞”還活的好好的呀。
黎綱看起來倒是鎮定非常,對四周或譏諷、或嘲笑、或同情、或冷眼的各色目光視若無睹,帶著李遺上了大殿。
黎綱的站位在前方與幾位軍侯並列,李遺自然不能。
可是也無人上前跟他搭話,教導他規矩。
李遺撇撇嘴,乾脆卷起袍袖,躲到大門後,等眾人都進來後站在最後排的位置守著大門。
本以為隻是陪黎綱來走個過場,畢竟自己能聽什麼?能說什麼?
自己心裡有數的。
趙一依舊是最喜歡最晚出場的。
可是今日這頭發花白的老人一掃平常的沉靜,站立大殿上,撩開王冠前的毓珠,直接了當道:“數萬憐人,一下子冒出來,一下子又消失。我不知道你們想什麼,寡人是一晚上沒敢睡,我怕我一閉上眼,床頭也冒出幾個憐人來割了我的腦袋!”
看得出來,這位梁國君王是動了真火,語氣已經是近乎咆哮。
如排練好一般,號稱最懂他心思的毅侯符信立刻接話道:“當年入主洛京殺人不夠,做事留了餘地,成了他們稱做希望的幻想。憐人打著大魏的旗號,漢人看見旗號就走,以為大魏朝廷回來了,其心已異。”
頓了頓,符信轉過身來對著朝會的大小官員道:“異族必異心,全部殺之,讓他們臨死也看不到日思夜想的大魏回來,心思自然就死了。隻要土地在,就還會有新的人口,新的人口自然不會有不切實際的舊幻想。”
趙一聞言不答,眸光冷冽地掃視著朝會百官。
百官中頓時一片抽冷氣的聲音。
其中不乏出身漢人的官員,已經感到脖頸上的冷冽寒意。
李遺咂摸過方才那段不似出自人口的話語的味道,不可置信的瞪大的眼睛:“我這是做了個多離譜的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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