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妞猛地停下,把他放下來,眼睛亮晶晶地瞅他:“真的?”
“真的。”楊永革點頭,從兜裡掏出塊冰糖——是剛才李淑琴塞給他的,“給你。”
傻妞接過去,往嘴裡一塞,甜得眯起眼睛:“那我明天去打隻野雞!給你做野雞燉蘑菇!”
冬天來得比往年早,十一月中旬就下了第一場雪。雪不大,像撒了把鹽,落在老槐樹上,給枝椏裹了層白。傻妞天不亮就敲楊永革的門,手裡舉著個紅綢子,是她娘用嫁妝布剪的,邊緣還繡著幾朵小野花。
“你看!”她把紅綢子往他身上係,“我娘說結婚得掛紅!”紅綢子係在他的棉衣領上,襯得他臉都亮了。
楊永革往她身上瞅,見她穿了件新棉襖,是棗紅色的,領口縫了圈白絨毛,是李淑琴給她的那件。“真好看。”他由衷地說。
傻妞臉一紅,往他背上爬:“走!去後山!我給你找個好東西!”
雪落在地上,沒沒過腳踝,踩上去“咯吱”響。傻妞背著他往山裡跑,雪沫子濺在褲腿上,很快融成水。到了半山腰一片鬆林,她把他放下來,指著一棵老鬆樹:“你看!”
樹洞裡藏著個陶罐,她抱出來,揭開蓋子,裡頭是野蜂蜜,金黃的,沾著鬆針,甜香往鼻子裡鑽。“我夏天藏的!”她舀了一勺遞到他嘴邊,“給你吃!”
蜂蜜甜得像糖,帶著鬆脂的香。楊永革嚼著,見她鼻尖沾了點蜂蜜,伸手替她擦掉,指尖碰著她的皮膚,涼得像雪,卻燙得他心頭發顫。“傻妞,”他輕聲說,“謝謝你。”
傻妞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謝啥!以後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她把陶罐蓋好,往背上背,“回去給我娘,讓她給你蒸蜂蜜饅頭!”
回去的路上,遇見趙老實帶著幾個村民往山裡走,手裡都拎著斧頭。“你們乾啥去?”傻妞喊。
“給你倆砍點鬆枝!”趙老實笑著說,“老規矩,結婚得用鬆枝插門,吉利。”
老村長跟在後麵,手裡拿著個紅布包,裡頭是兩副紅筷子,一雙紅鞋墊。“都給你們備齊了!”他往楊永革手裡塞,“今兒就把婚事辦了,省得夜長夢多。”
傻妞的臉一下子紅了,往楊永革身後躲。李淑琴抱著雙胞胎也來了,雙胞胎穿了新做的紅棉襖,像兩個小團子。“楊大哥,傻妞,恭喜啊。”她往傻妞手裡塞了個布包,“給孩子做的小衣裳,提前備著。”
傻妞接過布包,捏著衣角笑:“謝謝淑琴姐。”
婚禮辦得簡單,卻熱鬨。傻妞家的院裡插滿了鬆枝,掛著紅綢子,村民們都來了,小孩們圍著院子跑,喊著“吃喜糖咯”。傻妞娘端上燉好的麅子肉,香氣飄得老遠,老村長端著酒碗,站在院裡喊:“今兒咱就喝這碗喜酒!祝永革和傻妞,日子過得比蜜甜!”
楊永革端著酒碗,跟傻妞碰了碰。她的手在抖,眼睛亮晶晶的,映著院裡的火光。“楊永革,”她輕聲說,“我以後不背你去喂老虎了。”
“嗯。”楊永革點頭,把碗裡的酒喝了,辣得嗓子疼,心裡卻暖烘烘的。
夜裡,傻妞躺在他身邊,呼吸勻勻的,像隻貓。楊永革摸著她的辮子,辮梢沾了點鬆針。窗外的雪還在下,落在草房頂上,“簌簌”響,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給屋裡鍍了層銀。他想起被紅綢卷來的那天,想起李淑琴,想起東莞的旅館,突然覺得像做了場夢。
傻妞突然翻了個身,往他懷裡鑽:“楊永革,你彆跑。”
“不跑。”楊永革輕輕拍著她的背,“就在這兒陪著你。”
她往他懷裡蹭了蹭,嘴角帶著笑,像是夢到了好事。
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太陽出來了,雪地裡亮得晃眼。傻妞拉著楊永革往院裡走,指著地上的腳印笑:“你看!有野兔來過!咱們去打吧!”
楊永革往箭囊裡抽箭,棉鞋踩在雪地上,暖乎乎的。傻妞爹站在屋簷下笑:“傻丫頭,剛結婚就往外跑!”
傻妞娘端著粥出來,往楊永革手裡塞:“先喝粥!涼了不好喝。”
李淑琴抱著雙胞胎來串門,雙胞胎在繈褓裡瞅著傻妞,“咿咿呀呀”地伸手。“楊大哥,”她笑著說,“開春我教你種莊稼,咱村的地,種啥長啥。”
楊永革往遠處瞅,見趙老實帶著村民往地裡送糞,老村長蹲在田埂上抽煙,陽光灑在雪地上,亮得像金子。傻妞拽著他的胳膊往山裡跑,喊著“打兔子去”,紅綢子在她胸前飄,像團火。
他突然想起那根把他卷來的紅綢,或許它還掛在哪個朝代的老槐樹上,或許它早化成了這山裡的風,這雪地裡的暖。但不管在哪兒,都不重要了——他有棉鞋穿,有熱粥喝,有個傻嗬嗬卻真心待他的姑娘牽著他往山裡走,日子像鍋裡燉著的麅子肉,慢慢熬著,暖得很。
“等等我!”他跟著傻妞往山裡跑,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響,像在唱一支暖乎乎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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