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爬到頭頂時,兩塊青石的表麵總算磨得差不多了,圓滾滾的像兩個大燒餅。楊永革拿根繩子,一頭拴在石頭邊緣,一頭拽著繞了圈,在地上畫了個圓:“下麵這塊石頭,就在這個圈裡鑿槽,槽子彆太深,手指頭寬就行,繞著圈鑿,像給石頭畫年輪。”
傻妞舉著窄點的簽子,往石頭上按,楊永革拿著小錘往簽子上敲:“輕點,先敲出印子。”“咚”的一聲,簽子在石頭上砸出個小坑,石屑蹦起來,濺在傻妞的棉鞋上。
“我自己來!”傻妞奪過小錘,手腕一揚,“咚”的又是一下,這次砸得準,小坑旁邊又多了個印子。她學得快,沒一會兒就找到竅門,簽子按穩了,錘子敲得勻,小坑一個個連起來,慢慢成了道淺槽。
傻妞爹蹲在屋簷下瞅著,煙袋鍋子都忘了抽,眼神裡的懷疑慢慢淡了,倒添了點稀罕。傻妞娘端著簸箕往屋裡收黃豆,路過時瞅了眼,笑著往傻妞爹跟前湊:“你看咱妞,以前讓她鑿個柴禾都嫌煩,今兒鑿石頭倒起勁。”
傻妞爹“哼”了一聲,卻沒再說“瞎搞”的話,反而往灶房走:“我去燒鍋熱水,鑿石頭費力氣,等會兒下點麵疙瘩。”
楊永革跟著傻妞鑿了會兒槽,手指被錘子震得發麻,抬頭見傻妞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掉在石頭上,暈開一小片濕痕,趕緊往她手裡塞塊帕子:“歇會兒,喝點水。”
“不歇!”傻妞頭也不抬,錘子敲得“咚咚”響,“鑿完了好做豆腐!給你燉豆腐吃!”
趙老實沒走,蹲在旁邊給傻妞遞簽子,哪個簽子鈍了,就拿去在磨石上蹭蹭:“這槽子得鑿勻,不然磨的時候黃豆漏不下去。”他指著石頭中間,“這兒留塊圓疙瘩,彆鑿透了,上麵那塊石頭得靠著它轉。”
楊永革點頭:“村長懂行!就是這個理。”
磨磨蹭蹭到了天黑,灶房裡飄出麵疙瘩的香,傻妞才肯放下錘子。她舉著石頭往燈底下瞅,槽子繞著圈鑿了半圈,雖不怎麼勻,卻也算有模有樣。“你看!”她獻寶似的往楊永革跟前湊,“能轉不?”
“能!”楊永革摸了摸槽子,邊緣有點毛糙,卻能卡住黃豆了,“明天把剩下的槽子鑿完,再給上麵的石頭鑽個眼,安個木柄就差不多了。”
傻妞娘端著麵疙瘩出來,碗裡臥了兩個雞蛋,往楊永革和傻妞跟前放:“快吃,熱乎。”又給趙老實端了一碗,“村長也嘗嘗,粗茶淡飯的。”
趙老實扒拉著麵疙瘩,往傻妞手裡的石頭瞅:“明兒我讓淑琴來給你們搭把手,她手巧,能幫著磨磨槽子的毛邊。”
“不用!”傻妞趕緊擺手,“我男人說我能行,我就自己來!”
楊永革被她逗笑了,往她碗裡夾了塊雞蛋:“吃你的,小心噎著。”
夜裡躺在草房的炕上,楊永革聽著隔壁傻妞家傳來的動靜——傻妞還在跟她娘念叨鑿石頭的事,聲音嘰嘰喳喳的,像隻興奮的小麻雀。他摸了摸枕頭底下的棉鞋,是傻妞娘給做的,暖乎乎的,心裡也跟著熱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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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真能成呢?他想。就算不成,跟傻妞一起鑿石頭、琢磨新鮮事,也比一個人蹲在草房裡發呆強。
第二天一早,傻妞又早早來了,眼睛亮得像有光。楊永革跟著她往院裡走,見傻妞爹正拿著塊砂紙蹭石頭上的槽子,動作雖慢,卻挺仔細。“爹!你也幫我!”傻妞蹦過去喊。
傻妞爹沒吭聲,隻往旁邊挪了挪,給她騰地方。傻妞娘端著泡好的黃豆出來,竹籃裡的黃豆泡得胖乎乎的,漲大了一圈:“永革,你說的泡軟了,是不是這樣?”
“是!”楊永革點頭,心裡暖烘烘的——看來老兩口也認了他這“瞎搞”的主意。
趙老實果然帶著李淑琴來了,李淑琴懷裡抱著雙胞胎,手裡拎著個布包,裡頭是些針線和小塊的砂紙。“我來給傻妞搭把手。”她笑著說,把雙胞胎放在炕邊的搖籃裡,“磨槽子的毛邊我在行,以前給娃縫衣裳,磨布邊磨多了。”
傻妞正舉著錘子鑿最後一點槽子,見李淑琴來,趕緊停下:“淑琴姐!你看我鑿的!”
李淑琴湊過去瞅,伸手摸了摸槽子:“真不錯!就是這邊緣有點紮手,我用砂紙給你磨磨。”她拿起砂紙,順著槽子輕輕蹭,動作又輕又勻,沒一會兒就把毛邊蹭平了。
楊永革拿著鑽子,正準備給上麵的石頭鑽眼,傻妞爹遞過來個木柄:“這是我昨兒夜裡削的,你看看能用不?”木柄是用棗木做的,磨得溜圓,一頭削成了尖,正好能插進眼裡。
“能用!”楊永革接過木柄,心裡熱得發燙——這老兩口嘴上不說,心裡卻都在幫襯著。
太陽爬到頭頂時,上麵的石頭眼鑽好了,木柄安了上去,往下麵的石頭上一放,正好卡在中間的圓疙瘩上。楊永革握住木柄轉了轉,“咯吱”一聲,上麵的石頭跟著動了,槽子對齊了,嚴絲合縫。
“成了!”傻妞拍著手喊,伸手就要轉,“我試試!”
“慢著!”楊永革趕緊拉住她,“還沒鑿豁口呢,漿流不出來。”他拿過鑿子,在上麵石頭的邊緣鑿了個斜口,正好對著下麵石頭的槽子。
“現在能試了吧?”傻妞眼巴巴地瞅著他。
楊永革往槽子裡放了幾粒乾黃豆,握住木柄轉了轉——石頭磨著黃豆,“哢嚓”響了兩聲,黃豆真碎了,碎末從豁口裡漏了出來。
“真成了!”傻妞娘拍著手笑,眼睛裡閃著光。
傻妞爹蹲在旁邊,看著磨轉了兩圈,嘴角也偷偷往上揚,卻還嘴硬:“這才磨碎幾粒乾黃豆,泡軟的還不知道咋樣呢。再說了,就算磨出漿,也未必能做成你說的那啥‘豆腐’。”
傻妞卻不管這些,拽著楊永革的胳膊直蹦:“我男人厲害!我說他行吧!”她又往趙老實跟前湊,“村長!等我做成豆腐,先給你家送一大塊!”
趙老實笑著點頭:“好!我等著!到時候讓淑琴給你燒鍋好水,咱也嘗嘗這新鮮吃食。”
楊永革看著眼前的石磨,木頭柄在陽光下泛著光,石頭槽子裡還沾著黃豆碎末,心裡突然踏實了——不管豆腐能不能做成,這石磨鑿出來的,不光是槽子,是日子的盼頭。傻妞蹲在磨旁,正用手指摳槽子裡的碎末,辮子垂在磨上,像朵沾了光的花。他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歇會兒,下午咱泡黃豆,明天就磨漿。”
傻妞抬頭瞅他,眼睛亮得像落了太陽:“嗯!”
風從院門口吹進來,帶著點雪後的涼氣,卻沒凍著人。灶房裡飄出黃豆的香,是傻妞娘在泡新的黃豆,鼓鼓囊囊的,像藏著滿肚子的暖。楊永革靠著石磨站著,看著傻妞跟李淑琴逗雙胞胎,看著傻妞爹往磨旁挪柴禾,突然覺得,這石頭磨的不是黃豆,是往後的日子——慢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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