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色的隔離容器徹底合攏,將沈厭的右手以及其上蔓延的黑氣完全封印在內。容器表麵亮起一圈藍色的符文,內部的穢毒似乎被暫時抑製住了。
兩名持槍隊員的槍口微微放低,但依舊保持著警戒。
林玥這才稍微放鬆了姿態,但目光依舊銳利。她走到阿七麵前,伸出手:“你手中的文件,可能與本次異常事件有關,需要作為證物歸檔調查。”
阿七緊緊攥著文件,看了一眼被隔離、氣息萎靡的沈厭,又看了看麵前這位冷硬的林隊長,最終緩緩將文件遞了過去。
林玥接過文件,快速翻閱了一下,當她看到“歸墟建築”的公章時,眉頭緊緊蹙起,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她將文件收起,目光再次投向沈厭:“傷者需要立刻接受隔離治療和全麵檢查。你,”她看向阿七,“也需要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說明事情經過。”
她沒有給任何拒絕的餘地。
…
往生齋。
昏暗的鋪子內,隻剩下阿七一人。沈厭已被管局的車輛帶走,前往未知的隔離地點。林玥留下了兩個人看守現場,並告知阿七隨時等候傳喚,不得離開榕城。
阿七站在鋪子中央,望著條案上那盞搖曳的油燈,手中緊緊攥著沈厭最後塞給他的那份合同的複印件——這是林玥出於某種程序,或者可能是僅存的一絲人情味,允許他保留的副本。
窗外,夜色深沉。死寂之中,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沉甸甸地籠罩著這間小小的殯葬鋪。
突然——
毫無征兆地,被沈厭隨意放在條案一角、那本師父留下的破舊筆記,竟無風自動,嘩啦啦地翻動起來!
阿七猛地轉頭!
隻見筆記停在了某一頁。那一頁上空無一字,隻有紙張本身泛黃的陳舊痕跡。
但下一秒,異變陡生!
空白的紙頁之上,毫無征兆地浮現出點點猩紅!那紅色如同滲出的鮮血,迅速暈染、彙聚,扭曲著形成了一行猙獰狂亂、仿佛用儘最後力氣寫下的血字:
“勿近儺麵!!!”
每一個字都仿佛在滴血,透著一股極致的不祥、警告和…恐懼!
血字隻出現了短短一瞬,隨即如同被無形的火焰舔舐,迅速變得焦黑、碳化,連同那整頁紙張,一起化作了一小撮灰燼,飄散在空氣中!
仿佛從未存在過!
阿七瞳孔驟縮,猛地倒退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堆尚有餘溫的紙灰!筆記本自燃?血字警告?勿近儺麵?!這…這是沈厭師父留下的後手?還是某種更詭異的力量的乾預?
就在他心神劇震,尚未從這突如其來的詭異事件中回過神時——
“沈老板!沈老板!不好了!出大事了!”
小豆子那尖細驚慌的聲音如同喪鐘般,猛地從門外由遠及近傳來!下一刻,鋪門被猛地撞開,那個瘦小的餓死鬼連滾爬地衝了進來,小臉嚇得煞白,渾身抖得如同篩糠!
他甚至沒看清鋪子裡是誰,就朝著往常沈厭坐著的搖椅方向,帶著哭腔尖叫道:
“榕城!榕城地脈…死了!枯了!就在剛才!城西…亂葬崗…還有老河灣…好幾個地方…地氣…地氣一下子全斷了!好多…好多住在下麵的老鬼和小精怪…都…都瘋了似的往外跑!說…說沒活路了!”
小豆子驚恐地指著門外,語無倫次:
“還有…還有您院裡這棵老槐樹!您快看啊!”
阿七猛地轉頭,望向窗外。
隻見院中那株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雨、一直沉默佇立的老槐樹,此刻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枯萎!原本茂密的葉片如同被烈火燎過,瞬間變得焦黃、卷曲,然後撲簌簌地、密密麻麻地向下掉落!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間,滿樹綠葉儘數凋零!隻剩下光禿禿、黑漆漆的枝乾,如同無數隻絕望的鬼爪,猙獰地刺向沉沉的夜空!
落葉如同死亡的雨,瞬間鋪滿了整個院落。
一片枯黃的葉子,被夜風卷著,打著旋,飄進了洞開的鋪門,輕輕落在了阿七的僧鞋之上。
冰涼的,死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