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鏡低著頭,思緒一時間有些亂。
無法在片刻之間理清,陳鏡隻能將這些拋之腦後。
“不要解析我的情緒了,索老師。請告訴我答案吧!”
他再一次與索心對視,這一次那隻代表著正義的藍色眼眸,閃爍著堅定的光彩。
“我明白你的堅持,不管是為了你父親,還是為了這座城市的人民。”
索心歎息著,麵色略顯疲憊。
“可是他的目的,我並不清楚,隻能為你提供一些線索。”
“這就足夠了。”
索心閉上雙眼,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神聖經卷有兩個版本,陳刻得到的是較為狹隘的舊約,而我手上的是小醜給予我的新約,也是神聖宗教的真諦。”
“在神泯元年之前,神聖宗教靠著新約,在世界範圍內廣泛流傳,信徒多達數十億,更是在某個時期成為淩駕於君權之上的統治者。”
“憑借其莊嚴肅穆的宗教特性,神明的超然形象深入人心。小醜打算利用這種威懾心理,掌控戊林城民間,逐漸取締所有權勢。”
“作為交易神聖經卷的籌碼,他現在擁有市長選舉的一張選票。小醜對市長的位置並沒有想法,他想做的是複現神聖教廷專斷權力的景象,將權力的賦予收歸神明的手中。”
說到這裡,他抬眼看著陳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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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也許知道小醜的陰謀,但他太過自信,認為自己有能力對抗。”
這的確是父親的性格,陳鏡在心裡想道。
果決武斷,剛愎自用。
“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在利用新約為小醜積攢信仰,為他成為教皇打下基礎。後麵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這些就足夠了,十分感謝您。”
麵甲閉合,陳鏡起身要走,索心卻在身後叫住了他。
“陳鏡,你的父親並沒有放棄你,將你列為通緝犯也是無奈之舉,希望你不要怨恨他。”
陳鏡側過身,用執法官之眼看著索心。
“我不恨他。”
……
教堂外,陳鏡順著陰影鑽進了一條窄街,尹博小隊正在這裡等他。
“完事了?”
“嗯。”
“那咱走。”
尹博沒有過多詢問,抬手招呼東秋和桑傑準備離開。
這時,桑傑卻一陣左顧右盼。
“咦?滕老伯呢?”
……
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索心收拾好餐桌,準備離開教堂。
身穿黑袍的滕樹,突兀地出現在告解室旁。
“索心神父,我來向上帝懺悔。”
已經很晚了,索心本想禮貌地拒絕,可當他的目光探向滕樹的臉時,神色驟然一變。
蒼老鬆弛的臉皮,透著病態的蒼白,在暗黃色的燈光映照下,儘顯遲暮蕭然。
唯獨那一雙眼睛,蘊含著名為自我信仰的堅定光彩。
兩者對視片刻,索心自然地伸手邀請道。
“當然,請。”
告解室是一個狹窄的小木棚子,中間被一道藤編的牆壁隔開,兩邊各放著一把椅子。
神父和懺悔者坐在兩邊,誰也看不見對方的臉。
“神父,我想告訴你,我還有一年可以活了。”
滕樹的聲音十分冷靜,聽不出一絲恐懼或是遺憾。
“可憐的人,希望上帝保佑你的靈升上天堂。”
沒有目光接觸,這樣的場麵對索心這樣的心理學家來說有些不利,他隻能按照告解流程,和善地安慰著滕樹。
怎料,滕樹突然自嘲地笑了起來。
“天堂?”
“不不不,等你知道了我曾犯下的罪行後,你就不會這樣想了。”
“那麼,你背負著怎樣的罪孽呢?向上帝坦白,這樣可以減輕你的罪。”索心的聲音帶上了一抹誘動,仿佛引誘夏娃吃下智慧果實的蛇。
可滕樹的回答,讓他剛剛醞釀好的誘惑氣場瞬間崩解。
“我吃了人肉。”
滕樹的聲音聽上去極為坦誠,好似一個久經牢獄後反省自己過錯的囚徒。
“我以清點房產購置費為由,將一位金融中心的女雇員約到我的莊園,在院子裡殺了她。我挖出她的心臟,烹飪成美味的私房小菜,用來宴請前來慶祝我喬遷的客人。”
滕樹自述的罪行,分明是索心曾經做過的事情!
索心沒有發作,沉住氣繼續聆聽。
“我殺了一對夫婦,把他們的屍體塑造成天使的樣子,並且割下他們的背脊肉,做成菜肴和調查這起案件的執法官一起吃掉了。”
“我還殺了執法局的一名女藥劑師,把她的腿肉切下來剁碎,和上好的小牛肉一起絞成肉餡,做成了美味的肉餅。”
說到這裡,滕樹的聲音居然出現了一種悔過的哭腔。
“哦!我的天呐!神父,你肯定不能理解這種感受。我沒法把他們當做我的同類,這種孤獨會讓我的靈魂無比饑餓,隻有人肉能滿足我這惡毒的貪婪!”
“我認為吃下他們的肉,是在幫助他們的心靈得到升華。”
“我有罪,神父。我有罪。”
滕樹的懺悔之詞驚心動魄,一樁樁一件件,全部都與索心的作為嚴絲合縫。可滕樹卻將這些事,當成自己的罪來懺悔。
索心警覺之餘,思緒疾速運轉,很快眉頭舒展,有了對策。
“我能聽得出來,你悔過的心是真誠的。上帝是仁慈的,向上帝坦白這些罪行,你便尚有救贖的機會,不必為此懊惱。”
“每個人都會犯錯,即使是作為神父的我也不例外。”
索心的語氣,竟透著與滕樹方才一模一樣的自嘲。
“我厭恨那些不珍惜生命的人,於是設計了許多機關,將那些人抓來,按照我的規則去玩死亡遊戲。我扮演著上帝的角色,試圖用遊戲來讓他們明悟生命的真理。”
“我的遊戲殺了很多人,但我認為是他們配不上自己的生命。你能明白那種感受麼?就像依靠剝削獲取利益的富豪,肆意揮灑金錢去享受,於是受到窮苦人的嫉恨。他們配不上自己所擁有的,我想讓他們明白這一點。”
“當然,有幾個人通過了考驗,參透我在遊戲中隱藏的思想,成為了我的門徒。可我管教不好他們,其中一個性情偏激的女人,篡改我的遊戲設計,將一名玩家置於必死的遊戲中。即使他明悟了生命的珍貴,卻依舊被殺死。”
模仿著滕樹的腔調,索心也哽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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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罪,是對我自以為是的懲罰。”
很快,索心便調整好了情緒,語氣恢複了從容。
“你瞧,沒有什麼罪行是不可寬恕的。現在我成為了神父,教導信徒們遵從上帝的旨意,這便是我的救贖之道。我相信,你也能找到的。”
藤牆的另一邊,滕樹似乎陷入了沉默。
毫無疑問,索心的回擊十分有效。
比起心理醫生,滕樹在通過他人的話語回顧審視自己的行為時,要承受更多的心理壓力。
上一名玩家的死,以及門徒的曲解,的確是他心中的痛。
“難道你就是豎鋸麼?索心神父,你就不怕我叫來執法官麼?”
索心愜意地往後一仰,語氣悠閒淡然。
“這個告解室裡的秘密,除了我們彼此之外,隻有上帝知曉。”
啪!啪!啪!
滕樹慢慢地鼓掌,十分欣賞地說道。
“你是個聰明人,索心神父。能告訴我,你是怎樣識破我的麼?”
索心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懺悔者是你,我的朋友。按照流程,應當是你先坦白才對。”
“的確如此,抱歉。”
滕樹輕輕笑著,坦率地說道。
“我對特殊的生命,有著極為敏銳的直覺。你找我製作製冷機的時候,我便察覺到了你的特殊。”
兩人對彼此的身份都已經知根知底,滕樹沒有再解釋什麼,而索心同樣沒有感到意外。
“巧了,我也是那一次,便從你身上聞到了死亡的氣味。可能那時的我們都不曾想到,會在今晚以這種方式再見麵。”
短暫的寧靜後,兩人竟不約而同地一起大笑起來。
一個心靈敏感,靠感覺來搜尋玩家。一個嗅覺發達,靠味道來搜捕獵物。
一個折磨人的肉體,試圖讓人的心靈升華。一個玩弄人的心靈,卻要吃下人的肉體。
兩道笑聲合起來,無數複雜的情感濃縮為純樸的瘋狂。
“我一直想品嘗你的味道。”
大笑過後,索心直言不諱。
“我這衰老的身體,可沒多少肉給你吃。”
滕樹打趣著,手卻抓住了衣袍裡的一枚遙控器,按下了上麵的按鈕。
一陣震動後,告解室下方的地板突然打開,二人墜入地下。
木棚剛落地,內部的鋼架一通變幻延展,變成鐐銬將索心牢牢鎖住。
“身為戊林城工程師協會的副會長,這座教堂的圖紙由我親自設計。自從知道你會在這裡擔任神父後,我便在教堂的地下為你設置了遊戲。”
滕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落灰。
棚子的木板脫落,兩名殺人魔,終於示以彼此本貌。
“遊戲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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