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試探。”
容詡對他的嘲諷毫無反應,隨口問道。
“接下來要做什麼?在林戎的封鎖下,我們隻要踏入這片海域,就會被他感知。”
“不急,不急。”
嶽文收起眼鏡,一雙狹長的眼眸微微閉合。
他掀起白大褂的後擺,竟然憑空摸出一個冒著冷氣的手提箱。
打開箱子,裡麵是一排淺粉色針劑。
“林戎縱使再強大,終究隻是一個人類而已。如果辛海城亂起來,他還會顧得上監控這片海域麼?”
嶽文冷笑著,拿出三支針劑丟進了下水道。
“你這樣會誤傷平民的。”
容詡剛說完,嶽文便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捧腹大笑起來,甚至還將耳朵湊近了些。
“你說什麼,容隊長?”
“誤傷平民?哈哈哈哈哈哈!”
“你的隊伍在戊林城,用紅晶石激光炮殺了多少人來著?十萬?二十萬?”
他又貼近一步,兩人的鼻尖幾乎快要碰到一起。
“容隊長,我來告訴你接下來該做什麼。”
“第一:肅清所有阻礙任務的勢力!辛海城政府也好,金融中心也罷,這座城市,隻能有一個聲音。”
“第二:聯絡首都方麵,加派人手過來!林戎被反生物彈頭所傷,但是傷勢遠比我們想象的要輕。如果不得不與他正麵對抗,我們絕不能輸!”
“第三……”
嶽文轉過身,看向暗流湧動的海麵。
“全麵搜捕星火學會的成員,有證據表明,他們已經來了。”
……
在無人能看見的陰溝裡,針劑中的液體,緩緩流進了城市廢水。
一隻灰老鼠爬過來喝水,沒喝幾口後,突然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很快,林戎細胞中狂暴的生長因子在它的體內紮根,灰老鼠開始不斷捕食同類,體型也突破種族限製,隨著大量蛋白質的攝入,漸漸膨脹到犬類大小。
弱小的同族再也無法滿足它對營養的需求,它順著下水道裡微弱的光源,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去。
傍晚的街道上,東秋正和幾名同學並肩走著。
他們剛剛上完體育課,在大學裡,學生可以選擇不同的課程,而他們都是田徑班的。
課程消耗了不少體力,加上正值年輕,肚子餓得快,幾人便商量著一起去吃頓好的。
雖然東秋的存在感極低,但同為一個班的同學,大家還是把他叫上了。
“我跟你們說,那些什麼拳王大師的,在林戎麵前就是個屁!”
為首的壯碩男生正口若懸河地講著,儼然一副林戎狂熱崇拜者的樣子。
由於對這位老一輩戰神不太了解,其他人並不支持他的說法。
林戎再強也是人類,而他能代表人類極限這件事……
開玩笑,人類怎麼可能有極限?
那些搏擊手明星,可都是經過刻苦而專業的訓練的,怎麼可能比不上一個老家夥。
在他們說林戎老的時候,東秋沒繃住笑出了聲。
要是讓他們知道,林戎現在就住在自己家裡,恐怕他們會驚掉下巴。
還好他的存在感低,沒人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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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壯碩男生停下了腳步,疑惑地看著路邊的井蓋。
“咦?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眾人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塊鐵鑄井蓋不斷地上下起伏,似乎有某種生物在頂它。
幾個膽大些的正想上前查看。
邦的一聲,井蓋突然衝天而起,一道灰紅色的身影從下水道竄了出來。
“媽呀!這是什麼玩意?!”
那生物搖晃著腦袋,試著適應外界的光亮,而眾人也借機看清了它的全貌。
灰色的毛發上粘著血跡,鋒利的牙齒和爪子上滴著肮臟腥臭的液體,皮膚下更是有無數密密麻麻的血管和不明血肉組織在蠕動,像寄生蟲一樣,看上去惡心至極。
就在眾人愣神之際,怪獸嘶吼一聲,對他們發動了襲擊!
走在最前麵的男生還沒反應過來,怪獸已經撲到了他的腹部,一口將他的皮膚和肌肉撕開,腸子等內臟撒了一地。
不知是誰率先尖叫了一聲,眾人驚慌地四散逃跑。
東秋仿佛被嚇傻了一樣,動都不動。
崇拜林戎的壯碩男生看到他,正想要返回救援,可正在掏食那名同學的可怕怪獸,讓他失去了自以為是的勇氣,隻能快步逃走。
其他人呢,更是顧不上東秋。
“速度比鬣狗快一些,力量還不如普通的中型犬,如果有武器,我們幾個人明明可以殺死這怪物的。”
東秋麵無表情地評價著,而吃了幾口內臟的怪獸,也抬起頭看著他。
怪獸毫無預兆地撲擊,東秋明明看清了軌跡,可這具普通人的身體就是反應不過來。
所幸,怪獸撲擊時後腿在血液中滑了一下,軌跡有些偏離,沒有命中他的腹部,隻是抓傷了他的大腿。
劇烈的疼痛傳來,東秋皺了皺眉,還是傻愣在原地。
他根本不在乎,這怪獸會不會殺死自己。
這種奇異的念頭,居然影響到了正在攻擊的怪獸,後者的進攻欲望也少了很多,攻擊精度也大大降低。
即便如此,東秋的身上還是累積了不少傷痕。
照這樣下去,就算怪獸不殺死他,他也會因為失血而死。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是林戎,他從嶽文的話中感到怪異,於是快速趕往東秋的放學路上。
沒想到,蘭德研究院居然真的如此下作!對一個善良溫和的無辜少年下手!
林戎很生氣。
而他生氣的後果就是,拚著傷勢惡化,也要釋放全力把這怪獸打成一攤爛泥。
一拳。
林戎隻用了一拳。
那怪獸挨了這一拳後,沒有被擊退,沒有被貫穿。
扭曲蠕動的血肉組織變成了囊腫,淤泥一樣的紫黑色瞬間擴散到全身。
嘭地一聲,怪獸的身體竟直接直接爆開,像一個包裹著排泄物的水球,惡心的液體濺得到處都是。
林戎沒有管這些,一個瞬身來到東秋身邊。
“你怎麼樣?”
他關切地問道,並扯下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條,為東秋包紮傷口。
“還好,你來的很及時,謝謝你。”
東秋平淡的道謝,反而讓林戎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
他背起東秋,像一陣風似的跑回家。
軍民兩用的傷口消毒噴劑,隨便一個藥店就能買到,在蘭德幾乎沒有人會死於傷口感染。
當林戎揭開紗布,準備往傷口上噴藥時,東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這個怕是有點兒痛哦。”
“這個不痛。”
林戎扒開他的手,將藥劑噴了上去。
東秋的身體瞬間僵直,如同被弩箭貫穿大腦的野豬一樣,一邊抽搐一邊痙攣。
“你不是說這個不痛麼?”
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質問,林戎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覺著不痛。”
“你當然不痛!”
東秋咬緊牙關抵抗疼痛的樣子,讓林戎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在人體實驗中,林戎曾受到非人的折磨。那時候自己的樣子,比東秋好不到哪裡去。
也隻有林戎自己知道,遭受這樣的痛苦後,人的內心是會滋生陰霾與怨恨的。
想要彆人也體會這種痛苦,想要彆人理解自己的痛苦。
如果東秋因此恨上自己,想要報複自己,或者將自己趕出家門,林戎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
果然東秋呲著牙問道:“你知道那怪物是從哪來的麼?”
林戎回憶了一下白天的經曆,以及一臟一乾淨兩個研究員。
“是一個惡心的家夥搞出來的。”
藥物帶來的疼痛漸漸消散,東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可惡,以後一定要殺了他。”
東秋沒有遷怒於林戎,神態也恢複平靜。
林戎鬆了一口氣。
在東秋的眼中,他沒有看到名為憎恨的情緒。
噴過藥後,林戎親自下廚,為東秋煮了一鍋魚片粥。
在東秋埋頭喝粥的時候,林戎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
“麵對那隻怪獸的時候,你害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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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害怕!那種惡心的東西誰會不怕啊?”東秋不假思索地回答。
林戎猶豫了片刻,繼續問道。
“那麼……你會害怕我麼?”
“我為啥要害怕你?”
林戎呆愣愣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個傷害你的,令你害怕的怪獸,我一擊就能殺死。如此危險的我在身邊,你就不怕我……會傷害你?”
東秋扭過頭來,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你會傷害我麼?”
林戎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回答。
“不會。”
“那不就得了。”
東秋放下空碗,往後一躺。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頭怪獸。它是最不為人知的自我,隻有在無法入眠的深夜才能被細細品味。所以其實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的惡毒。”
“可是,做不做怪獸,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東秋歪頭看著林戎,第一次露出了真誠的微笑。
“能在遭受那麼多苦難後,依然選擇堅持正義的本心。”
“林戎,你不是怪獸。”
東秋的話,觸動了林戎內心深處的柔軟。
感動的情緒溫暖著他的身體,一抹濕潤蔓延到他的眼角。
他趕忙背過身去,不讓東秋看自己的眼睛。
“你好好休息吧,晚上我就守在家裡,不會有怪獸跑進來的。”
“你不去港口盯著政府的人了麼?”
東秋已經明白了林戎去應聘保安隊長的意圖,在他身後問道。
“我有很強的感知力,隻要他們踏入這片海域,我就能感覺到。”
林戎背對東秋,做出一個展示肌肉的動作。
“彆忘了,我可是無敵的執法軍戰神啊!”
……
躺在客廳已經變形的爛床墊上,林戎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話啊。”
“明明我已經打算離開了……”
舉起手臂,捏緊拳頭,林戎看著自己手背上鼓起的血管。
除了迷霞之外,東秋是唯一一個能理解他的人。
出於本能,林戎想留在這裡,留在這個令他感到舒適的家。
可是,他該拿什麼來保護這個家呢?
壓縮的力量緩慢釋放,腰間的傷口又開始滲血。
含怒一擊殺死那隻怪獸,他的傷勢又加重了一點。
實力殘缺,這讓林戎更加沒有信心去應對政府。
還有研究院……
林戎有些不明白。
明明隻需要在泯熵機上輸入一行代碼,就能讓研究院獲得想要的一切。
為什麼還要這麼大費周章……
忽然,槐月的那句話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想要迷霞的並非研究院,而是蘭德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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