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真摳!”
林戎冷哼一聲,暫時離開保安室,去碼頭交接工作。
槐月賊兮兮地笑著,貼到還在擦汗的東秋身邊。
“少年喲,難道你就不渴望力量麼?”
東秋把毛巾一丟,仰頭喝水,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要力量有什麼用?”他不鹹不淡地反問。
如果隻是一位普通的少年這樣問,槐月有一百種方法誘惑對方。
可與那雙虛無的眼睛對視時,槐月便有一種直覺,自己絕無可能讓這個少年產生絲毫興趣。
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伸手掏了掏屁股,拿出一張藍黑色的圓形貼紙。
“有意思的小鬼,既然如此,這個送給你。”
“把它貼在皮膚上,你可以暫時獲得像林戎一樣的生命威懾氣場。在不會思考的怪獸眼中,你會變得異常強大,這足以嚇退它們。”
他將貼紙塞進東秋手裡,意味深長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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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拒絕的,因為你不在乎。對不對?”
東秋聞言會心一笑,收下了貼紙。
“謝謝你。”
相比於虛無這種無法被感知的強大力量,槐月給的小玩意確實能帶來更多新奇感。
“不過,你還沒有回答我,力量有什麼意義呢。”
“力量啊,它本身沒有任何意義,是使用它的生命賦予了它意義。”
槐月走到窗邊,打開玻璃窗,讓溫熱的海風吹進來。
“力量可以裁決善惡,決定生死,改變秩序,甚至塑造世界。如果有神明般的力量,你甚至可以決定海洋和天空的顏色。”
“力量可以讓你衝破一切束縛,獲得自由。”
望著起伏的海麵,東秋忽然想起了高燕。
……
“如果雲的下麵是自由,你覺得,雲上又是什麼呢?”
“雲上是海。”
“海裡,自由麼?”
“它應該是自由的。”
……
餘光瞄向手腕,少女贈予的發繩,居然不經意間,一直佩戴到了現在。
“所以,沒有力量的生命,就沒有自由麼?”他呢喃道。
槐月嘴角勾起,透過漸漸化為暗瀾的雲層,看向雲上的某些東西。
“命運,就是這世上最強大的力量。”
東秋看著他的臉,儘管沒有一一,他無法殺死這個奇怪的家夥,但這並不妨礙他站在虛無的層麵,向槐月發出拷問。
“被束縛的生命,沒有意義麼?”
“承載力量的生命,又有什麼意義呢?”
有那麼一瞬間,東秋竟感覺到,槐月那猥瑣的氣質消失了。
“這個問題,你該去問活著的人。”
兩人交談之際,林戎已經交接完工作歸來。
他一步跨越到兩人之間,略帶警惕地看著槐月。
“他沒給你什麼奇怪的東西,或者對你說什麼奇怪的話吧?”林戎背對著東秋問道。
“瞧你說的,我是那種人麼?”
槐月立刻恢複了先前的猥瑣,賤賤地衝著林戎背後的東秋擠眉弄眼。
“你快走吧,我要鎖門了!”
林戎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槐月隻好老實離開,臨走還不忘叮囑一句。
“小林,咱們倆的事,記得考慮啊!
本來很正常的一句話,偏偏從槐月的嘴裡說出來,就有了一股怪味。
趕走了槐月,林戎和東秋並肩走著,氣氛有些尷尬。
東秋幾乎不會主動挑起什麼話題,林戎想要聊些什麼,卻又不能聊剛才遇到的槐月。
想到這裡,林戎忽然感到一絲愧疚。
獲得力量的經曆固然痛苦,但力量同樣讓人沉醉。
剛剛槐月提出幫東秋獲得力量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替東秋拒絕了,卻沒有考慮對方東秋的想法。
如果這時候道歉的話,東秋肯定會理解自己的做法,但話題就難免要轉向槐月。
林戎用自己不太靈光的大腦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好主意。
“等下回去做什麼?”
“吃飯,然後躺下玩遊戲。”
聽東秋提起遊戲,林戎突然興奮起來。
“喔!你也開始玩那個了麼?”
他並不知道東秋十幾分鐘就通關了單人世界,找到巨塔進入須彌世界,故而開心地拿出手機,給東秋分享遊戲中的見聞。
“方舟艦隊停靠在雪山島嶼已經半年了,玩家們從島上找到了一些礦石,主要是鎢礦、金礦和硫磺。他們造出了電池和電燈,據說還在嘗試製造電話。”
“不過可惜,我們還是沒找到煤炭之類的能源,無法發展工業。”
林戎圍著東秋一陣介紹,越說越興奮。
“對了,東秋,你進入須彌世界了麼?”
東秋點了點頭,林戎見狀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太好了,等你跟著船隊來到雪山島嶼,可以來找我!我的職業是礦工,到了之後我就把編號發給你。”
《我們》本質上還是一個遊戲,雖然大部分人都願意和友善的陌生人結交,但如果能和現實中的朋友相認,也不失為一件趣事。
自從雪山島嶼出現後,便不斷地有玩家帶著物資乘船從基地出發,大約三個月就能抵達。
林戎顯然是沒想到東秋的進度超前,還喜滋滋地幻想著兩人在遊戲中見麵的場景,東秋也沒有戳破他的幻想,隻是微笑著答應下來。
回到家,東秋躺在床上,心靈接入了遊戲世界。
他的職業是物資記錄員,負責清點從基地到達雪山島嶼的艦隊所攜帶的物資,基本上不會引起注意,也不怎麼需要和彆人交流。
東秋剛拿著清單下船,就迎麵遇上了一個黃袍老住持智信。
最近幾次輸送物資,智信都會前來與記錄員搭話,元首明白對方這是怕他們運來什麼危險的東西,故而也放任智信詢問。
“施主夜安。”
智信謙和地作揖,光禿禿的腦袋在碼頭新搭建的電燈下鋥光瓦亮。
“智信住持,這是今天的物資清單。”
為了不破壞雪山島嶼美麗的環境,不攪擾風雪禪院寧靜的和平,元首下令不允許在島上伐木或建設冶金工廠,木材和鋼材全部從基地運來。同時,不允許運輸武器,島上玩家也嚴禁使用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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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從基地運來的物資,就隻有些木炭、零件和食物而已。
接過東秋遞來的清單,智信的目光快速一掃,混濁的雙眼中古井無波。
他默默將清單還給東秋,作揖道謝。
麵對這個疑似真實存在的遊戲人物,東秋還是很願意和對方閒聊兩句的。
“真是辛苦啊!”東秋看著碼頭旁忙碌的搬運工們說道。
這裡是遊戲世界,玩家們憑借著熱情組成了玩家文明的各個部分,各司其職,多數人都是任勞任怨的。
可這個世界對於智信來說,是真實存在的。玩家們從勞動中所受的苦,也是真實的。
看著智信老神在在的樣子,東秋忽然起了玩心。
“你有什麼方法,能度化他們的勞苦麼?”
“自然是有的。”
智信撚動佛珠,笑嗬嗬地說道。
就當東秋以為,他要背誦引用佛禪經文的時候,智信卻給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科學,就是人類的自我度化之道。”
如果智信是個穿白大褂的研究員,他說這句話東秋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可偏偏他是一位存在於曆史中的佛禪宗教信徒。
畢竟神聖宗教給人帶來的感覺,就是將任何超出自己認知的奇跡歸功於神明。雖然沒有人能證明他們是錯誤的,但就是看上去不太理智。
對於東秋的驚訝,智信並不感到意外,笑眯眯地解釋道。
“佛與科學並不衝突,祂代表著一種思想,包容萬物的思想。任何能度化世人苦厄的東西,佛都願意接受。”
“那些搬運工之所以勞苦,是因為生產力的滯後。倘若你們能製造出能源驅動的機械,他們就不必再受此苦難。眾生的苦被消除,人類通過發展科學,完成了自我度化。”
“南無,阿彌陀佛。”
東秋理解了智信的意思,也對佛禪宗教有了些更深刻的認識。
比起神聖宗教,佛禪宗教的確有很強的包容性,隻鎖定度化世間苦難這一根本目的,任何能起效的手段都會被容納。
十分務實的宗教。
但是……
當東秋將心靈帶入佛禪宗教中時,隱隱能感覺到一層無形的瓶頸。
仿佛化身一粒種子,可以儘情向下蔓延根係,為土壤下的眾生帶去生機。可種子卻破不開上方的屏障,不能窺見天空的真容。
滯留在地麵,這對佛禪宗教信徒來說已經足夠了。
但是,那位號稱成為神明的世尊呢?
不見天空,怎可妄稱神明?
“釋迦牟尼,他在哪裡?”
智信微笑著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方。
與蘭德的夜空不同,須彌世界中,夜晚的天空要暗得多,也神秘得多。
極陽透過海洋,化為無儘的熒藍,這是每個人都熟知的顏色。可是在這裡……
天上好像什麼都沒有。
沒有雲,沒有海,沒有束縛世界的禁錮。
那點點星光,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一閃一閃的,猶如死去的心靈。
東秋仰視著紫黑色的星空,思維不斷攀升,卻被本體的認知所阻礙,想不出天空之上的景色。
“怎樣才能出去?”他輕聲呢喃道。
智信撫了撫胡須,手指向地麵。
“出去的路,就在腳下。”
“我們腳下的大地,蘊含著無數的知識和寶藏。借著從地麵獲取的材料,人類文明攻克了一個又一個難題。”
“現在,時間已經成為關鍵,所有人都在等。迷霞方丈在等,老衲也在等。我們都在等一個契機。”
“或者說……”
“一個異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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