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海城金融中心大廈,這是辛海城最高的建築。
大廈沒有雲上結構,雖不能體會透過海洋審視陸地的樂趣,但貼近天空的視野,也為大人物的俯瞰平添了一番風味。
辛海城金融中心董事長顏沃,辛石城金融中心董事長金盛,陰影代號級殺手黑玉,一起站在窗邊,負手而立。
在他們身後,市長周凱將一個手提箱放在會議桌上,按動密碼打開箱蓋。
“真的要這樣做麼?”
金盛微微側身,看向桌上的箱子,目光有些擔憂。
顏沃是這裡最年長的,也是最沉得住氣的。
“林戎已經與星火學會達成合作,憑借星火論壇的影響力,勉強可以在輿論上與我們抗衡。如果不這樣做,我們將再無優勢。”
他攥緊拳頭,轉身看著一臉凝重的周凱。
“周市長,解碼完成了麼?”
周凱點點頭,在手提箱上一抹,取出一塊硬盤,放進了會議桌中央的凹槽上。
硬盤被讀取,會議桌上方投影出一份立體圖像。
大量文字資料之間,夾著一個人的全身像。此人身材勻稱,穿一身軍綠色勁裝,裸露在外的肌肉線條,有著渾然天成的力量美感。
“顏董,你真的想好了麼?”周凱嚴肅地問道。
“林戎以及先驅者計劃的檔案,是政府的高級機密。就這樣公開出去,你必然會被政府追責。”
“你可彆忘了,政府派來了足足四十台執法軍士,還有四台更加可怕的執法軍尉。這樣一支軍事力量,足以將辛海城蕩平!”
顏沃聞言,左手緊緊扼住右手腕,指關節都微微發白。
“這支外勤隊的目的,就是為了肅清我們!所以,我必須將他們的注意力就會轉移到星火身上。我隻能賭,賭政府拎得清輕重緩急。”
周凱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公開這份文件後,政府會想儘辦法消除和封鎖消息的,希望你的服務器能頂得住。”
在提及政府時,周凱的眼底閃過一絲憎恨。
他的兒子死於誰手,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那乾淨利落的手法,隻有陰影的殺手能夠擁有。
在民間,除了“熵”這等怪物之外,還真沒幾個人能做到。
然而周凱並不知道,殺死他兒子的真凶,就是黑玉的隊員。
夾在三位大人物中間,黑玉幾乎將全部心神都用在了偽裝上。
沒有人知道他是執法局的臥底,在陰影中他偽裝混入親近基金會的殺手派係,就是為了替執法局獲取關鍵信息。
正鎮壓著自己躁動的心跳,顏沃突然叫了黑玉一聲,令他的心臟險些停跳。
“黑玉隊長,我想和你的隊伍展開深度合作。”
“接下來的登島拍攝,我希望你和你的隊員,儘可能地搜集關於迷霞以及佛禪宗教的一切信息。這方麵,我想你們有很強的專業性。流程的話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人向貴公司發布了指定任務。”
陰影的保密性極強,顏沃並不知道黑玉已經接了一份調查迷霞的任務,黑玉相當於乾一份活賺兩份錢。
換個彆的殺手在這,恐怕已經要樂出聲來。可黑玉不敢樂,反而要竭力控製不讓冷汗滴下來。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向顏沃問道。
“顏董,我能不能問幾個問題?”
顏沃點了點頭,說道:“各位都是自己人,不必太拘謹。”
黑玉輕輕鬆了一口氣,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為什麼,我們要這樣關注迷霞?難道就是為了她身上的因果律麼?”
顏沃笑著搖了搖頭,回答道。
“因果律這種超乎常理的東西,不是我們能碰的,有資格掌控它的隻有研究院,這也是問題的根本。”
“對迷霞的態度,決定了我們的立場。阻礙政府抓捕迷霞,我們就變相地站在了研究院的對立麵,這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如果幫助政府,那我們極有可能被政府頂在前麵當炮灰,用來消耗星火的力量。”
“最好的辦法就是,兩邊都不幫,同時又要讓雙方看到我們在持續關注,讓他們明白我們隨時有可能入局。另外,作為古代宗教的佛禪宗教,研究它也可以為我們帶來不菲的利益。”
見風使舵,這很符合黑玉對基金會勢力的印象。
隨後,他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如此篤定,星火一定會和政府對上,幫我們吸引注意力?”
顏沃在桌上點了兩下,投影的資料立刻變成了一個單麵環,那是蘭德的世界地圖。
“蘭德有120座城市,黑玉隊長,你知道,星火學會掌控了其中多少城市麼?”
黑玉一愣,他還真不了解這個。
顏沃伸手一點,地圖瞬間放大。
“庚雨城,星火學會的大本營。其周邊的所有城市,已經全部背叛政府,甚至包括乙兵城和丙兵城兩座兵字城市!”
隨著顏沃的描述,一根根紅線從地圖上蔓延出來,以庚雨城為中心,像蛛網一樣向周邊輻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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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被紅線連接的地方,其餘三人都震驚不已。
整整十一座城市!
蘭德近乎十分之一的領土,已經悄無聲息地落入星火之手。同時,他們還掌握了政府十分之一的執法軍。
看地圖上的標識,黑玉發現,辛海城就在星火領土的包圍之中,其野心已經昭然若揭。
“一旦星火拿下第一座沿海城市,他們就可以依靠海岸建立雲海空對地防線,將勢力輻射至辛海城海域下方的所有城市!順帶一提,這是首都執法部一位特殊人物新提出的戰略觀點,靈感來自於陸鳶的高空墜落招式,第一次實戰則是在戊林城,激光炮襲擊事件。”
黑玉心裡咯噔一下,戊林城激光炮襲擊事件,堪稱近幾十年來最慘絕人寰的大規模屠殺事件。從雲海製高點發起的攻擊,讓下方的人避無可避,隻能湮滅於熾熱的光輝之中。
高打低,打傻逼。
這種戰術理念的提出,讓所有海字城市,都擁有了巨大的戰略意義。
黑玉現在隻想快些離開這裡,去警告執法局,一定要重視星火的陰謀,決不能放任其壯大。
見黑玉不再發問,顏沃關閉了地圖投影,低聲叮囑道。
“等我們公開林戎的檔案後,勞煩你儘快率隊登島,儘可能多地收集佛禪宗教的信息。我要將辛海城金融中心打造成佛禪宗教在現世的代言人,這樣我們才能在輿論洪流中站住腳。”
“好。”
黑玉急匆匆地離開了會議室,乘坐電梯來到樓下,轉角就遇上了正在等候自己的隊員們。
“欸?你們怎麼來了?”看著整裝待發的隊員們,他疑惑地問道。
裝備師晃了晃手裡的武器箱,解釋道:“我們收到顏沃的消息,說馬上就要登島。”
黑玉頓感錯愕,他本還想先回去向上級彙報剛才會議的內容,沒想到顏沃先行一步,提前通知他的隊員前來。
說是儘快,誰能想到這麼快?
沒辦法,黑玉剛才已經答應了顏沃,事已至此他也隻能放下彙報的心思。
小隊跟隨節目組來到了港口,在保安室門前登記。
今天值崗的是個麵生的年輕小夥子,身型瘦削,看起來沒什麼力氣的樣子。
那青年沒有多說什麼,按照流程讓所有登島的人填表。
輪到黑玉時,他能感覺到,那青年保安的目光在自己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仿佛見到了一位故人。
不過,青年沒有說什麼,就這樣放他們上船了。
艦船踏上海浪,剛毅的軀殼破開一朵朵溫柔的浪花。
船尾,一一和悟真一起趴在圍欄上,望著漸漸遠去的辛海城。
悟真穿上了一身最華麗的衣服,清秀的臉龐顯得十分激動。
他的手裡攥著一個拉杆箱,裡麵是他給母親帶的各種新鮮玩意兒。漂亮衣服,珠寶首飾,甜品糕點。
放在哪裡都覺得不穩妥,乾脆就這麼拿著。
「怎麼不抽煙了?」一一問道。
悟真靦腆一笑,直率地說道:“我不想讓阿嬤看見,回辛海城再說吧。”
一一笑著點了點頭,說到底,悟真還是一個孩子,麵對這些聞所未聞的享受難以割舍,能短暫遏製電子煙的癮性,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一波稍大的海浪席卷而過,船體一陣輕微搖晃,一一發現,悟真的耳下,有一對不起眼的耳墜隨之輕輕晃動。
那耳墜製作粗糙,像是用廉價的銀原礦直接打磨所得,戴在悟真的耳朵下,與他華貴的氣質格格不入。
「耳墜不錯。」
聽到一一的誇讚,悟真開心地笑了。
“是阿嬤送給我的。成年的時候,我們那裡的小孩都有的。有的是金的,有的是銀的。”
正說著,船體又猛地劇烈震了一下,沉浸在回憶中的悟真猝不及防,手掌脫力,裝著禮物的行李箱從手中脫落。
幸好一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拉杆。
悟真站穩後連連道謝,一臉後怕地從一一手裡接過拉杆。
「回船艙裡去吧。」
悟真回了船艙,這時從左側舷方向,湊過來一個大黑光頭。
“這孩子還怪孝順的,那一箱東西可價值不菲。”
一一怪異地打量他一眼,問道。
「你想搶?」
“哈?你這家夥在說什麼啊?我怎麼可能這麼丟份兒?”
黑玉笑罵道,旋即歎了口氣。
“我隻是覺得,這對他來說不是好事。”
“基金會的那幫人,在混淆扭曲他的認知,讓他以為這些東西,是他通過自身努力得到的。”
一一明白黑玉的意思,新政策的實施,佛禪宗教入世,多種因素聯合作用下,造就了悟真眾星捧月般的地位。
在蘭德文娛圈,悟真的歌聲隻能算平平無奇,他那獨特的口音更是時常鬨笑話。
如果不是生的一張俏臉,以及密宗信徒的身份,悟真連登上舞台的資格都沒有,更彆說獲得二等公民身份了。
而他為母親帶的禮物,也是普通文娛藝人工作一輩子都買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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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黑玉的擔憂,一一隻是一笑了之。
「基金會願意給,不要白不要。」
「再說了,他又不是為了這些東西,才一直努力的。」
悟真確實很努力,知道自己演唱技巧差,經常去錄音棚裡悶頭苦練,幾個月下來,就連那蹩腳的口音都有所改善了。
不管辛海城的花花世界如何繁華,他始終沒有忘了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
讓阿嬤過上更好的生活。
牧馬也是工作,當明星也是工作,沒什麼區彆的。
客船晃晃悠悠地在雪山島嶼靠了岸,迎接他們的依舊是風雪禪院的住持智信。
按照計劃,節目組先帶著悟真返回雪山上的密宗村落,在這裡拍攝一組。然後悟真留在家裡待半天,節目組下山進入風雪禪院走訪,順勢收集禪宗的信息,臨走的時候再把悟真捎上。
雪山氣候清冷,換上薄薄的棉衣後,便可以在酷暑中享受涼爽。
村頭幾個騎馬的半大小子,遙遙地瞅見了悟真,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接著一溜煙鑽進了村子。
“悟真哥回了!悟真哥回了!”
村子裡頓時熱鬨起來,大人孩子湊過來圍著,看著光鮮亮麗的悟真,一時間有些不敢認,態度也變得有些拘謹。
悟真倒沒什麼架子,一邊為家鄉的村民們分發著自己從辛海城帶來的小禮物,一邊在人群中尋找著那個自己魂牽夢縈的身影。
終於,一個身穿樸素羊毛大衣的騎馬女人,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阿嬤!!”
悟真瞪大了眼睛,拎起箱子欣喜地衝著母親奔跑過去。
女人翻身下了馬,張開雙臂想要迎接兒子,可看到悟真那一身華貴的衣服,再看看自己手上的沙土灰塵,伸出的手臂有些猶豫地縮了一下。
悟真沒有注意到母親的顧慮,不管不顧地一把抱住了母親。
見悟真還是這般純真,女人也安心下來,慈愛地拍著悟真的背。
旋即,她的鼻子動了動,眉頭微皺。
“兒啊,你身上這是什麼味?”
悟真愣了一秒,扭捏地回答道。
“是……是煙味。”
儘管不想讓母親知道自己抽煙,可悟真更不想對母親說謊。
“煙?你在外邊燒柴火呢?聞著也不像柴火啊。”
密宗村落可沒有電子煙這種新鮮東西,女人還以為悟真說的是做飯的炊煙。
悟真低下頭,心虛地解釋道。
“不是燒火的,是……是不好的東西。”
女人聞言微怒,可很快又心疼地摟住了兒子。
“你在那邊受了什麼委屈,要碰那些不好的東西?”
母親的語氣略帶責怪,但更多的是擔憂。這下悟真再也不能矜持,將頭靠在母親的肩上,小聲抽泣起來。
先前一一說的話,悟真可是真切地聽進去了。
辛海城固然繁華,卻也暗藏殺機。而悟真那純潔的少年心靈,在工作和憂慮的折磨下,已經變得疲憊不堪。
母子相擁,節目組和村民站在一起,默默注視著。
“兒啊,還回去麼?”
悟真很想留下來的,可當他看向腳下的箱子時,還是猶豫了。
“阿嬤,這是我給你帶的!”他第一次沒有正麵回答母親的問題。
母親沒有說什麼,接過了裝著禮物的箱子,也沒有打開。
這時,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站了出來,笑嗬嗬地說道。
“悟真回來得正是時候,正趕上山下的禪宗上山來交流佛法。等下在村口廟堂,大喇嘛要與智信禪師一道講述佛經,你可以帶你的朋友們去看看,記得安分清靜即可。”
節目組隊伍中,導演聞言大喜過望。他可沒有忘記顏沃交給他的任務,儘可能地搜集佛禪宗教的情報。
眼下禪宗與密宗在此處交彙,顯然是最好的時機!
一行人來到密宗寺廟,見到了智信,還有村長所說的大喇嘛。
大喇嘛身披紅色半身衫袍,表情莊嚴肅穆,口中不斷誦念著晦澀難懂的經文,雙手還結著一個奇怪的手印。
相比之下,智信就要溫和得多。念經之餘,還衝黑玉他們微笑頷首致意。
經文念罷,大喇嘛和密宗的喇嘛們留在佛像前打坐,智信則帶著和尚們走到了廟前庭院中。
“這是密宗的觀想法,需要靜坐參悟的。”智信笑眯眯地為黑玉等人解釋道。
黑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奇地問道。
“為何今日所念經文,與您之前講的風格不同呢?”
前幾次智信為黑玉講經,多是以故事的形式,用通俗易懂的描述解釋佛經中的道理。
可到了密宗這裡呢,大喇嘛隻為信徒們講述了佛經原文,讓眾人反複背誦,自行體會經文中玄奧的理念。
智信無奈地笑笑,為黑玉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