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邦承恭送趙公公不提。
趙公公進入未央宮中內殿,隻覺渾身燥熱。卻是宮殿內部,全部鋪了坑道,所有地磚都是熱的。簡直溫暖如春,身著單衣,也不覺得冷。
趙公公脫掉外麵的單衣,隻穿一層單衣,這才掀開一層層簾子進去。
內室中四處封閉,卻有幾處天光照射進來。細細看,屋頂上開的幾扇小窗,都由巴掌大的無色玻璃拚裝起來。
冬日的光芒被玻璃割裂開,落下片片光斑。
房間裡的溫度,賦予這陽光春日般的和煦。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正拿著一卷書,細細地讀。
趙福走過去,垂手而立,說道:“主子。”
老者揚起頭,戴著一個玻璃眼鏡。遮住了他僅有的皺紋,也給他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如果不是花白的頭發,說是四十多歲,也有人認可。
老者最醒目的就是眼睛。
溫和,不帶任何情緒。卻也有看穿一切的冷峻。好像在他麵前,根本不可能隱藏任何東西。
“小福子來了。”
“主子,已經查清楚了。”趙福將一疊文書雙手呈上來。
嘉成皇帝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才終於放下,隨即將眼鏡從頭上摘下來,揉了揉眼眶,說道:“老了。老了。說的話,沒人聽了。”
“兒子不聽話,姻親不聽話,內臣不聽話,外臣也不聽話,中樞有自己的想法,地方上覺得我是傻子,新臣想要更多。老臣以為一切都是應該的。”
“這十幾年來,我一直想好好的過日子,睜一隻閉一隻眼,不聾不啞,不做家翁。”
“可惜啊。他們真將我聾子,啞巴了。”
“小福子,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趙福不敢笑了,說道:“主子說怎麼辦,奴才就怎麼辦。”
嘉成皇帝沉吟片刻,說道:“罷了,快臘八了。今年臘八,請武寧侯府,與寧國公府來吃個便飯。讓他們給我這個老朽一點麵子吧。”
趙福點頭應下。
嘉成皇帝忽然問道:“鄭邦承什麼反應?他對這一件事情參與了多少。”
“以奴婢之見,他隻是推了一把,想瞧瞧陛下的心思。他畢竟在侍衛統領任上好多年了。”
“是好多年了。”嘉成皇帝說道:“說起來,也是給萬年兄一個交代了。”
“罷了,臘八宴讓他執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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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公府裴芾,裴宣,裴昭,幾個人臉色陰沉的坐在一起。
“父親,這一次是我大意了。我沒有想到,武寧侯府敢如此破釜沉舟。”裴宣請罪說道:“這一次,我們認了。為今之計,是想辦法脫罪。”
“脫罪?”寧國公裴芾歎息一聲,說道:“這一件事情,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關鍵不在我們這裡,在陛下那裡。”
“陛下點頭,隻需補上一份文書,什麼事情都沒有。陛下不點頭,那問題就大了。”
裴芾感到了失控。
隻要事情不鬨到皇帝麵前,對寧國公府來說,一切都是可控的。
但皇帝卻是寧國公萬萬無法控製的存在。
不管什麼問題,加入皇帝,性質立即就不一樣了。原本權力遊戲的法則,立即改變。隻能看皇帝的意思了。
“以父親之見,陛下到底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