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磨擦地麵的聲音將時間重新撥轉回了現在,血色的腳印一直緊緊綴在疾馳的警車身後,剛剛倒進椅背裡的王楠還未坐穩,身體便再次因強烈的慣性向前衝去,一頭撞在了副駕駛的椅背上。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下意識地鬆開手,一直緊拿在手中的繡花鞋直直地向前飛去,砸在堅硬的擋風玻璃上,噴濺的血液如暈開在水中的墨汁一般頃刻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隊長,您怎麼刹車了?發生什麼了?”顧不得臉上的疼痛,王楠抬頭看向坐在駕駛位上的盧毅,慌亂地問道。
可話剛問出口,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落在汽車後座上的血腳印,年輕人頓時大感不妙,可剛要提醒坐在前排的兩人,他的肩頭驟然一沉,突如其來的窒息感讓他登時麵色漲紅,竟是連一句話都吐不出來了。
腥紅的顏色如虯結的蛛網從視野的邊緣攀緣向中心,眨眼間便侵吞了王楠眼中的世界,四周的聲音變得混亂而扭曲,如千萬人的竊竊私語,灌輸進他的腦海,將他的精神推離現實。
隊長!
周哥!
他想大聲呼救,可腦袋就像被一個密不透風的塑料袋罩住了那般,任憑他再如何喊叫,也隻能發出近乎瀕死的嗚咽。
莫大的恐懼頓時襲上心頭,他拚命揮起手,像行將溺死之人那般在一片模糊的世界中胡亂尋找著自己的救命稻草。
然後,他抓到了一雙冰冷刺骨的手。
啪!
突然從左臉頰傳來的刺痛讓王楠的視野瞬間清明,可還未等他回過神來,從右臉頰傳來的推力便將他直接掀翻在地。
“小王,怎麼樣啊,是不是清醒了?”
屬於盧毅的輕佻聲音從頭頂傳來,王楠暈暈乎乎地從地上爬起,發現渾身是血的盧毅正站在他的身前,麵帶笑容地轉著自己的手腕。
頭腦尚還未從剛才的刺激中清醒過來,王楠愣愣地看著盧毅在豔紅的血液對比下更顯白皙的手腕,過了好一會兒,才驚聲喊道:“隊長,周哥呢!”
“……這就是你想問的第一個問題?”
盧毅掛在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地僵硬了不少,他狠狠拍了一下王楠同樣濕漉漉的腦袋,指著不遠處由血水填充的湖泊,說道:“你的周哥現在還在為了我們的未來努力呢,應該再過不久……哎呀,竟然這麼快就上來了。”
直到這時,王楠才注意到周圍的環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稀疏的高樓大廈已經被望不到儘頭的密林覆蓋,腳下的土地脫去了瀝青的外殼,踩在上麵柔軟而舒適,變回了大地本來的模樣。
這裡本應可以成為一處宜人的風景,可位於不遠處的血色湖泊卻是生生撕碎了此地的恬靜美好,一個幾乎完全融入了血池中的血人動作靈巧地爬上鬆軟的土地,朝著他們的方向緩緩搖了搖頭。
盧毅一看,立刻開心地拍手說道:“太好了,車丟了就可以報銷了,我正想換輛新車。”
“你之前在想什麼?就算找到車了我也扛不上來,我隻是想把裡麵的東西拿出來……”
周乘月隨手抹去掛在臉上的血水,看著臉頰紅腫的王楠,嘴角抽搐了一陣,轉頭看向盧毅,問道:“你打的?”
“彆怪我,我不打他,他還得瘋下去。”盧毅舉起雙手,試圖向對方證明自己的無辜。
可一聽這話,坐在地上的王楠卻是立即彈了起來,他驚慌失措地看向站在身前的兩人,忐忑不安地問道:“隊長,我做了什麼?怎麼回事?”
“彆慌,也沒什麼事情。”
盧毅抱起雙臂,嗤笑了一聲後慢悠悠地說道:“就是在我開車的時候突然撲了上來,一邊亂叫一邊把車開進了水裡,讓我們連人帶車來了個集體穿越,所幸都沒受到太大的傷害……”
話說到一半,它側頭看向那汪血池,又改口說道:“好吧,我們把車排除在外,它已經沒救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那樣……是因為那雙鞋?”王楠的眼睛猛然睜大,他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一陣,最終在羽絨外套的帽子裡找到了那雙繡花鞋。
此刻,這雙鞋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繁複的花紋掩埋在粘稠的血液之中,飄散出的腥臭味融入不遠處的血池,濃烈到讓人不住作嘔。
唯一能夠令人欣慰的一點,大概就是它終於不再向外流血了。
“……夠陰魂不散。”周乘月心煩意亂地低聲嘟囔道,隨手拔起地上的一根草叼進了嘴裡。
他的煙癮犯了,可煙盒已經隨著那輛警車沉入了湖底,於是現在的他隻能通過吃草的方式來緩解身體的不適。
“可彆這麼說,人家也是沒得選擇呐。”
盧毅走上前,徑直將那雙繡花鞋從王楠的手中拿了過來,隨口調侃道:“畢竟,它的教眾要是真的可靠,可落不到我們的手裡。”
說罷,也不待兩人做出反應,它便轉身向著密林的邊緣走去,王楠和周乘月對視了一眼,也緊跟著盧毅的步伐離開了這片陌生的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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