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骨。
沒有人為“告死者”解答,但它的心中卻是自動給出了答案。
先知交予它的,是詭異死後遺留的屍骨。
或者說,詭異遺物。
對於這由人類定義的名詞,“告死者”一直都抱持著強烈的不解。
長久以來,人類對死亡的粉飾,對屍體的美化,它看在眼裡,卻不明白這其中的意義。
屍體隻是屍體,包裝的再好,不也隻是一具屍體嗎?
難不成有了鮮花與眼淚,有了棺材與哀樂,那就不是一具屍體了?
看著手中晶瑩剔透的串珠,滿腹疑問的“告死者”將自己的腦袋歪向了另一側。
所以,觀察了那麼長時間,竟然隻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於光怪陸離的意識海洋裡得知了“告死者”此刻的所思所想,站在另一側的陳子弘一時啞口無言。
單純又殘忍,這的確是一個孩子。
但孩子也知道,不能輕信他人。
於是,在陳子弘的注視下,“告死者”微微抬起一直平放在另一隻手上的黃銅天平,將那雕刻著一行名字的串珠放在了左側的托盤上。
天平紋絲不動,依舊保持著平衡。
這代表著,雙方的交易是公平的。
而這樣的結果,陳子弘早已得知。
“‘欲望的果實’,這件詭異遺物的名字。”
他輕聲說道:“亦或者,你可以將其理解為‘欲望’的骸骨。”
“‘欲望’?”
聽到這個名字,站在身邊的“旱魃”突然轉頭看向他,問道:“島國的‘災難’級詭異?我為什麼從沒聽說過?”
“嚴格來說,‘欲望’並不應該歸屬於島國。”
陳子弘搖了搖頭,說道:“你未曾聽聞它的名號實屬正常,畢竟在你誕生之前,島國還未建立之時,它便已經被封印在了那裡,直到島國毀滅,它才破開封印,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若不是有人選擇犧牲自己……即便已經被封印消磨了大半實力,它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就折在我們手裡。”
提到犧牲,陳子弘的眸色微不可察地一黯。
但他還是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將注意力重新投入到這場尚未開始的交易當中。
因為此刻正在關注他的,可不單單隻有兩個詭異而已。
不動聲色地抬眼掃過高樓大廈之間的陰影,陳子弘重新看向“告死者”,朝著對方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告死者’,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樣,交易的方式很簡單,就是在其中一顆珠子上刻下你的名字。”
他說:“但自此之後,你的欲望,你的思想,都將在我的麵前無所遁形。”
“必要時刻,我甚至可以約束你,牽製你的行動。”
“這樣的代價,你能接受嗎?”
它一定會接受。
即使沒有經過預言,陳子弘依舊能夠斷定。
於“告死者”而言,隻要走在麵見神明的道路上,就連生命都是可以舍棄的。
隻是可惜,他就算想,也沒有辦法像對待“鬼娃娃”那般直接掌控“告死者”的性命。
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陳子弘卻是並沒有什麼額外的想法。
畢竟,“危害”級和“災難”級差的可不隻是一個稱謂,能夠牽製“告死者”的行動,就已經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了。
更何況,他需要的並不是對“告死者”的約束。
他需要的,是一張隨時能夠搬出的底牌。
隻是一次來自“告死者”的及時出手,已經無法滿足他了。
他必須爭取更多,隻有這樣,他才能……
突如其來的異樣打斷了陳子弘的思考,長期訓練殘留下的肌肉記憶讓他迅速抬手,接住了從另一側扔回來的純白串珠。
刹那間,未來的影像閃過他的腦海,可看著將會在幾秒後呈現的景象,陳子弘卻是一反常態地猶豫了一瞬。
但他還是選擇垂下腦袋,看向了那串被他緊抓在手中的串珠。
隨後,他像是逃避一般,下意識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隻因在那緊挨著刻下“鬼娃娃”名字的白色珍珠旁,一團猙獰可怖,幾乎無法辨識,如惡鬼般醜陋的字跡刺痛了他的雙眼。
即使已經在預知中翻來覆去地看了很多遍,陳子弘還是適應不了這仿佛能將精神都汙染的扭曲文字。
但大體上,他還是能識彆出這串名字所歸屬的語言。
維格蘭語,亦或是自由聯邦語。
自由聯邦是由拓荒時期的維格蘭人建立起來的,兩種語言體係本身相差不大,就算要再細分,陳子弘也是辦不到了。
他相信,就算是世界上最專業的語言學家來到這裡,也無從分辨這串扭曲的文字究竟應該歸屬於哪一個國家。
不過無所謂,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動聲色地將那一顆刻著“告死者”名字的珍珠翻轉了一下,確保視線再也觸及不到那串猙獰的文字後,陳子弘重新戴上了那串詭異遺物,將左手探進了棕色絨毛大衣的口袋裡。
一張早已準備好的紙條被他的指尖勾出,他攤開手,輕輕一拋,那輕薄的紙便順風而起,輕飄飄地落在了日光與樓區投下的陰影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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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刻,平鋪在地上的陰影如波濤般翻湧滾動了起來,那張紙條又被再度拋起,像翩翩蝴蝶,飄飄落入了“告死者”微微張開,由暗色皮革包裹的手中。
嘩啦!
隨後,被巨大的力道緊緊攥住,揉成了幾乎看不清內容的紙團。
“這就是答案。”
陳子弘神色平淡地看著那因激動而渾身顫抖的詭異,說道:“‘告死者’,你很激動。”
即使不是問句,“告死者”依舊點了點頭,雖然不發一言,可任誰都能看出它的激動之情。
陳子弘看在眼裡,麵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