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隻是看著李塵豐鬆開了手裡被反複蹂躪的灰鳥,朝著他一臉關切地明知故問道:“偵探小哥呀,這才重新睡了一個多小時,你怎麼就醒了?”
對於這份“關切”,何永元直接選擇了無視,語氣平靜地複述起了他剛才的問題:“李道長,那些軍人現在在做什麼?”
李塵豐沒再言語。
老人像是賭氣一樣背過了身去,頗有一副需要他道歉才能重新理會他的姿態。
可惜,何永元不吃這套。
他隻是盯著老人的背影,無論是眼睛的眨動,還是呼吸的頻率,都是詭異的規律而單調。
“……哎呀,開玩笑的嘛。”
最先敗下陣來的,是老道士。
似是被盯的有些發毛,對方抬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背,才重新轉過頭來,壓了壓頭上的鬥笠,隻露出了蓄著白胡的下巴。
“那是群好孩子,現在還在幫我打掃衛生呢。”
可對方的語氣仍是一如往常的跳脫,帶著孩童般的開朗:“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我偷窺用的其中一隻小蟲子,覺得我還可能回去住,嘿嘿,但他們不知道,那房子都不是我的,就算打掃了,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人回去嘍。”
“不過這樣也好,我可是給那些孩子還留了小禮物呢,要是還留在那個房子裡,我可就是白忙活嘍。”
說罷,老人垂頭看向躺在自己手心裡的灰鳥,見那小東西還不鬆嘴,便哀嚎起來,繼續搖晃起灰鳥的身體:“哎呀,你這吃了,等會在小音麵前吐出來可咋整啊?快吐,好夥計,我的好夥計,快吐出來!”
帳篷內重新變得喧鬨起來,何永元選擇閉上眼睛。
可他並沒有將李塵豐趕走的想法。
準確來說,是他讓李塵豐留在自己身邊的。
李塵豐,是他實施計劃的合作者。
而對方手裡的灰鳥,是李塵豐為了保護道士和盜者而留下的後手。
不。
應該說,那隻灰鳥,就是第二個李塵豐。
灰鳥在,李塵豐就在。
通過調查盜者的生平,監聽盜者同所有人的對話,何永元在去實施計劃之前就已經大致推斷出了盜者和“貪婪”之間的關係。
可對於“貪婪”,他了解的並不多。
於是,為了保證晨曦會在他實施計劃期間的安全,他接受了李塵豐的主動請纓,讓對方派出灰鳥,保護盜者和道士的安全。
而李塵豐本人,則一直待在他身邊,作為計劃出現紕漏時的補丁。
至於他的計劃……
先知那邊應該已經得到滿意的反饋了。
“呼……”
何永元深深吸了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灌入傷痕累累的身體,在陣陣擾人的疼痛中,他感覺自己的靈意識變得越發沉重,它在下沉,下沉……
沉入穀底,沉入一片冰冷的白樺林。
在朦朧中,他看到了一團火。
它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燒,幾乎要將那片林子燃燒殆儘。
但他毫無懼意,隻是驅動雙腿,走向那團火。
撲棱棱———
他聽到了烏鴉振翅的聲音,如同一聲驚雷。
何永元腳步一頓,隨後繼續向著那團火走去。
可神奇的是,在烏鴉飛走之後,他每走一步,那團火便弱上幾分。
等他的雙腳踩上焦褐的土地,那團火隻剩下了一縷縷濃稠的黑煙。
他揮手,撥開眼前的迷障,看向火焰的中心。
首先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個半跪在地上的中年人。
那人胡子拉碴,臉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許久沒有打理的微卷黑發在寒風中顫巍巍的,是一個頹廢寡言的落寞男性。
可,明明不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和何永元天差地彆,中年人那雙潛藏在鏡片之下的烏黑眼眸卻是同他如出一轍。
平靜,淡漠,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與其,與他無關。
此刻,對方的手裡拿著一根細長的針管,針管裡盛著某種不知名的液體,他看著他,他也同樣回看著他,冷漠的眸子裡盛著的是各自的倒影,模糊的,和針管裡盛著的液體一般無二。
何永元微微移動眼眸,看向正倚靠在那中年人身上的事物。
那是一個陷入了昏迷的少年。
同樣亂糟糟的黑發掩不住少年青黑的眼皮,明明看起來睡的很沉,卻好像永遠也睡不安穩。
“範雨衷。”
他聽到中年人低聲喚了一句那少年的名字。
少年沒有睜眼,隻是不適地皺起了眉頭。
“你要做什麼?”
他又聽到了一聲刻意壓低的詢問,那來自中年人的左手,準確來說,是來自那左手食指上佩戴的黑玉戒指。
“讓他安安穩穩地睡上三天。”
中年人冷漠地應道:“‘淵樗’,你的好奇遠比你應該知道的多。”
“現在,閉嘴。”
聽到這話,何永元垂下眼眸,看著針管的尖頭刺入了那少年的皮膚。
冰冷的液體在逐漸施加的力量下緩緩注入少年的身體,他漠然等待著,直到針管裡再沒有液體,才抬眸,再度看向那正支撐著少年身體的中年人。
而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從始至終,對方一直都在盯著他。
平靜淡然,沒有一絲身為人的情感。
何永元看在眼裡,他沒有說話,隻是抬手,壓低了頭上的鴨舌帽。
就像是一場無言的致敬。
而他,也獲得了一個微微的頷首。
隨後,在他的注視下,那中年人張開嘴,一字一頓地對他沉聲道:“周弘元。”
他聽到他說:“我叫周弘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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