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主控室的藍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林燁的手指在主控台上遊走，每一次按壓都伴隨著金屬外殼的輕微凹陷——這具由月球玄鐵與火星赤銅鍛造的操作台，曾扛住過小行星帶的隕石撞擊，此刻卻像被強酸腐蝕般泛起細密的裂紋。他盯著眼前的全息星圖，暗物質風暴的前鋒已經漫過了獵戶座旋臂，那些暗紫色的粒子流在星圖上呈現出詭異的粘稠感，仿佛無數條毒蛇正沿著預設航線蜿蜒而來。
“還有三分鐘抵達躍遷窗口。”蘇瑤的聲音從左肩傳來，帶著她特有的冷靜，隻是握著能量步槍的指節泛白暴露了她的緊張。她剛剛從三號貨艙回來，作戰服的右臂還在冒煙，那是被暗物質粒子灼燒的痕跡，“暗星的追兵已經突破了第七道防線，張叔帶著最後一隊衛兵在死守，他說最多還能拖延九十秒。”
林燁沒有回頭。他的注意力全在麵前懸浮的青銅羅盤上，這枚母親留下的遺物此刻正散發出灼熱的溫度，盤麵二十八宿的刻度像活過來般流轉不定，唯有“紫微”位的星點始終亮著刺眼的紅光。三天前在火星遺跡深處，當他親手打開那具嵌在岩層裡的棺槨時，母親的骸骨手中就握著同樣的羅盤，隻是那時“紫微”位還是暗的。
“躍遷引擎的同步率隻有67。”林燁的聲音有些沙啞，他調出引擎室的監控畫麵，隻見淡藍色的能量流在導管中瘋狂衝撞，每一次脈動都讓管壁上的陣法符文閃爍不定，“暗物質已經開始乾擾靈能回路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撕碎在亞空間裡。”
蘇瑤突然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林燁能感覺到她掌心的溫度透過作戰服滲進來。他轉頭看見她頭盔麵罩上的裂痕，那是剛才在走廊裡為了掩護他被流彈擊中的痕跡，裂紋像蛛網般蔓延，恰好罩住她左眼的位置，讓那雙總是清明的眸子此刻顯得有些破碎。
“還記得月球基地的靈能共振實驗嗎？”蘇瑤的聲音透過麵罩傳來，帶著細微的電流聲，“當兩種頻率的靈能形成對衝時，反而會產生穩定的共振場。你母親的筆記裡寫過，紫微鬥數的核心不是孤星獨耀，是群星環伺。”
林燁的目光猛地回到羅盤上。盤麵的“紫微”位紅光越來越盛，已經開始灼痛他的指尖，而周圍的“天機”“太陽”“武曲”等位的星點卻在逐一熄滅。他忽然想起十五歲那年，母親在家族祠堂教他辨認星象時說的話：“真正的帝王星從不自己發光，它的光芒來自周圍的星辰。”那時他以為這隻是修行者的隱喻，此刻看著監控畫麵裡不斷倒下的衛兵，才明白所謂“環伺”從來都不是依附，而是以命相托的守護。
“張叔那邊快撐不住了！”蘇瑤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將一枚菱形玉佩塞進他手裡，“這是火星遺跡裡找到的，上麵的符文和你母親棺槨上的一致，我剛才試過，能增幅靈能波動！”
玉佩觸碰到掌心的瞬間，羅盤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林燁看見“紫微”位的紅光中裂開一道細紋，而那些原本熄滅的星點竟以玉佩為中心重新亮起，形成一道完整的星環。主控台的警報聲戛然而止，暗物質風暴的影像在星圖上定格，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按住了暫停鍵。
“同步率98！”蘇瑤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躍遷窗口穩定了！”
林燁卻盯著監控畫麵裡的三號貨艙。張叔背對著鏡頭，正用最後一枚靈能手雷炸毀通道，爆炸的火光中，他胸前的家族徽章反射出一點微光，那是林燁去年親手為他佩戴的“忠誠”勳章。畫麵消失的前一秒，林燁看見張叔轉身朝主控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似乎帶著笑意。
“走！”他拽起蘇瑤衝向躍遷艙，羅盤在他掌心劇烈震動，“紫微”位的裂痕越來越大，卻詭異地沒有徹底崩碎。路過走廊時，他看見牆壁上那些由衛兵鮮血勾勒出的陣法紋路正在發光，與羅盤上的星環形成完美的共振——這是炎夏古法中最禁忌的“血祭陣”，以生命為代價強行穩固空間坐標。
躍遷艙的艙門關閉瞬間，林燁最後看了一眼主控室的方向。暗物質風暴已經漫過星艦的側翼，那些暗紫色的粒子流中，他仿佛看見無數光點在閃爍，像是張叔、像是那些倒下的衛兵、像是母親棺槨上的符文，正在為他們照亮躍遷的航道。
“紫微有痕，群星補之。”他輕聲念出母親筆記裡的最後一句話，感覺掌心的羅盤終於停止震動，“這才是炎夏的星軌啊。”
躍遷的白光吞噬視野前，蘇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他們沒有離開，隻是換了種方式在護著我們。”
林燁點頭，將那枚還帶著蘇瑤體溫的玉佩貼在羅盤的裂痕處。他知道這不是結束，當他們從亞空間躍出時，等待他們的將是暗星組織更瘋狂的追殺，是銀河係未知的危險，但此刻他的心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滾燙的感覺在胸腔裡蔓延——那是無數星火彙聚成的光，足以照亮任何黑暗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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