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在指揮艙驟然炸響時，林燁正盯著能量監測儀上跳動的紅色曲線。那道曲線本該保持穩定的正弦波，此刻卻像被狂風撕碎的綢帶，在屏幕上瘋狂震顫，峰值一次次衝破安全閾值。
“怎麼回事？”剛從休眠艙醒來的蘇芮揉著眼睛闖進來，作戰服的領口還沾著星際塵埃，“不是說引力彈弓軌道計算萬無一失嗎？”
林燁沒工夫回頭，指尖在控製台劈啪翻飛，試圖鎖定異常源：“是空間共振頻率出了問題，你看這個波動周期——”他猛敲回車鍵，屏幕上突然彈出三個重疊的波形圖，“這是我們的躍遷引擎頻率，這是剛才掠過的小行星帶自然頻率，還有這個……”
第三條波形歪歪扭扭，像條被踩爛的蚯蚓，卻與前兩條有著詭異的同步起伏。蘇芮的臉色瞬間凝重：“這是……生物波？”
“更糟。”林燁調出外部攝像頭畫麵，漆黑的宇宙背景裡，一串微弱的光點正順著躍遷尾跡追來，數量至少有上百個，“是‘影蜂’，它們能模仿周圍環境的能量頻率，剛才肯定是跟著小行星帶的波動混進來的。”
影蜂的學名早已被遺忘在星際殖民史的廢紙堆裡，如今隻在老兵的恐怖故事裡流傳——這種形似金屬蝗蟲的生物，會通過共振頻率鑽進艦船的能量管道，繁殖速度比真菌還快，當年殖民星“綠洲三號”就是被它們啃空了能量核心，最後整個星球變成漂浮在宇宙裡的廢鐵。
“關閉所有外部能量接口！”蘇芮扯掉領口的休眠貼，“讓維修組立刻去密封引擎室！”
林燁卻盯著屏幕上的波形圖搖頭：“來不及了，它們已經同步了我們的引擎頻率。”他突然拍向紅色緊急按鈕，“隻能啟動‘諧振反製’，風險等級……”
“彆報了！”蘇芮按住他的手，作戰靴在金屬地板上碾出刺耳的摩擦聲，“上次在伽馬星係，就是這招把整艘偵查艦的能量回路燒穿了！”
“那是因為沒算準影蜂的繁殖周期！”林燁甩開她的手，指腹已經按在按鈕上，“現在每多等一秒，就多一百隻影蜂鑽進能量核心！”
按鈕按下的瞬間，整艘艦船突然發出低沉的嗡鳴，像被巨人攥在掌心搖晃。林燁死死盯著能量計，看著那串數字從15瘋狂飆升——諧振反製需要瞬間將能量回路的頻率提高三倍，稍有不慎就會引發連環爆炸。
“30……50……”蘇芮咬著牙計數，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影蜂的頻率開始紊亂了！”
屏幕上的第三條波形果然開始劇烈抖動，那些追來的光點明顯減速，甚至有不少原地打轉，像被按了混亂鍵的玩具。但引擎室突然傳來刺耳的爆鳴，紅色警報燈瞬間染紅了半個指揮艙。
“引擎過載！”林燁吼著猛拉操縱杆，“蘇芮，去手動切斷備用能源！”
蘇芮抓起防火麵罩往頭上套，剛跑到艙門口就頓住了——監控畫麵裡，引擎室的檢修通道裡，密密麻麻的影蜂正順著管道往上爬，它們的外殼在應急燈下發著幽藍的光，每一隻都在高頻振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它們在啃食能量管！”蘇芮的聲音劈了叉，“備用能源切斷不了，被圍住了！”
林燁眼前發黑，能量計已經飆到89，再往上走，整艘船的能量回路都會變成熔化的岩漿。他忽然瞥見屏幕角落的小窗口——那是貨艙的監控，昨天剛卸載的一批“共振抑製凝膠”還堆在那裡，是殖民星“冰原七號”特產，專門用來中和異常振動頻率。
“蘇芮！貨艙b區！拿抑製凝膠往引擎室管道上潑！”他嘶吼著，手指在控製台上急敲，試圖給貨艙開辟一條臨時通道，“我把影蜂的共振頻率同步到貨艙的通風係統，引它們過去！”
蘇芮抓起消防斧衝出去的瞬間，林燁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黑礁空間站”，也是這樣的絕境，當時老艦長把唯一的逃生艙推給了他，自己引爆了整個彈藥庫。他盯著屏幕上那些瘋狂閃爍的影蜂光點，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95……”他輕聲計數，看著第三條波形徹底潰散，看著那些光點像被戳破的氣球般紛紛熄滅，“搞定。”
引擎室的爆鳴聲漸漸平息，蘇芮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帶著粗重的喘息：“你個瘋子……凝膠都潑完了，手快凍成冰塊了。”
林燁靠在椅背上，渾身的力氣像被抽乾，看著能量計緩慢回落，突然發現自己在發抖。指揮艙的燈光重新亮起時，他看見蘇芮站在門口，防護手套上還沾著藍色的凝膠，臉上卻帶著劫後餘生的笑。
“下次再玩這種心跳遊戲，我就把你的咖啡換成機油。”她丟下這句話，轉身去檢查受損的引擎，腳步卻輕快得像剛打贏一場勝仗。
林燁望著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剛上艦時，蘇芮還是個連能量扳手都握不穩的新兵，如今卻能在爆炸聲裡冷靜地潑灑抑製凝膠。他拿起通訊器，調出船員名單，在蘇芮的名字後麵畫了個小小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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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宇宙依舊漆黑，躍遷的光暈在舷窗上流淌，那些被反製波擊潰的影蜂殘骸像細碎的星火，消散在星際塵埃裡。林燁摸出兜裡的舊照片，那是老艦長在爆炸前最後一秒塞給他的，照片上的老人笑得滿臉皺紋，背後寫著“彆怕麻煩，麻煩才是最好的導航星”。
他把照片重新塞回內襯，對著通訊器說：“蘇芮，檢查完引擎來杯熱可可？我請客。”
通訊器那頭傳來誇張的冷哼：“放著頂級咖啡不喝，喝什麼熱可可？加三倍糖才勉強原諒你。”
林燁笑著搖頭，手指在控製台上敲出新的航行坐標——下一個殖民星還有七天航程，那裡據說有會唱歌的水晶，還有能治愈輻射病的溫泉。他忽然覺得，所謂的冒險，從來不是躲避麻煩，而是帶著麻煩一起往前衝，衝過那些看似過不去的坎，就會發現身後的星光都在為你鼓掌。指揮艙的警報聲像被掐住喉嚨的野獸，戛然而止的瞬間，林燁的指尖還懸在應急按鈕上方。能量監測儀的屏幕已經徹底變成刺目的紅色，那條代表空間共振的曲線像條瀕死的巨蟒，在安全閾值線上瘋狂抽搐，每一次震顫都帶動著整艘“驚蟄號”艦船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
“共振頻率匹配度98！”通訊器裡傳來維修組長嘶啞的吼聲，“影蜂已經鑽進三號能量管道了！”
林燁猛地扯掉領口的戰術圍巾，露出被冷汗浸濕的鎖骨。他瞥向側後方的蘇芮，女孩正用牙齒咬開備用防護手套的包裝，手指因為緊張而泛白，卻依舊準確地將高頻震蕩器扣在能量管道接口上——那是他們昨晚熬夜改裝的設備，能發出模仿影蜂天敵的聲波。
“啟動反諧振程序！”林燁的吼聲混著艦船的震顫，“蘇芮，鎖定管道壓力閥，我要讓它們嘗嘗什麼叫‘聲波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