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都過得荒唐。
元慕哭得太狠了。
到最後的時候,她痙攣地攀上皇帝的脖頸,什麼話都說的出來了。
一身雪白的皮肉,儘是青紫的痕印。
那雙皓月般的細腕,更是被銀質的鐐銬磨出了血。
元慕瞧著隨波逐流,實則性子很倔。
皇帝一直知道她不情願做他的嬪妃,也知道她私底下的小動作。
跟那男人勾結已經不算什麼了。
最浮躁的時候,元慕連他近旁侍衛都試著引誘過。
她是個水性楊花的人。
但在再三警告過後,元慕仍敢和那人在私底下接觸,還是讓皇帝動了暗怒。
尤其是在證據確鑿,她依舊那樣狡辯的時候。
元慕的身軀在不斷地抖。
她的意識模糊,又想要向皇帝服軟,垂淚乞憐,又想要徹底激怒皇帝,以解恨意。
腦中紊亂一片,絲縷的思緒都理不清楚。
可被男人的手□□根時,元慕到底是懼怕了。
他指間執著的,是一方燙金的銀印。
很久之前,元慕第一次和外男接觸時,皇帝就翻著書冊給她講過。
“宮廷裡的刑罰與外間不同,”他莞爾淡笑,“輕易不會傷及筋骨,但若是輕輕放過,也未免太踐踏皇家臉麵。”
書冊上繪著的是一副用刑的像。
燙金的銀印,碾過肌膚,留下如獸類般的烙印。
那是永恒所有物的象征,被打下這樣的印記以後,就徹底變為帝王的禁臠了。
元慕望向皇帝的笑眼,難免生出心驚肉跳之感。
那時候她沒做什麼,皇帝也沒說什麼。
他輕飄飄地原諒了她,可恐懼就是自此在她心底紮根。
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但強烈的懼怕,還是讓元慕在瞧見那燙金印章的瞬間,就徹底地清醒過來。
就是被送進宮的第一晚,她都沒有這樣怕過。
印章是滾燙的,碰到雪膚的刹那,就會留下無法磨滅的印記。
“跟你說了那麼多次,一回也不聽,”皇帝淡漠地說道,“你說朕要怎麼辦?”
他的眉眼陰翳,因是背著光,眸底黑得宛若寒淵,冰冷駭然,仿佛是自深黑地府中走出的魍魎。
這是極度荒唐的一夜。
但皇帝的神情始終那樣平靜。
就是這時候,他依然是從容不迫的。
可元慕頓時就崩潰了。
她滿臉都是淚水,顧不得絲毫禮儀,竭儘全力地想要掙開桎梏。
“我錯了,陛下!”元慕哭喊道,“我再也不私會外男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錯了……”
恐懼實在是太深了。
那燙金的印記,堪堪挨著腿根時,就蘊著滾燙的熱意。
這遠比白晝時手背上捱的那一下要重上百倍。
相對元慕的崩潰慌亂,皇帝的神情平淡到可怖。
他輕輕地撩起她的發絲,抬起她顫抖的下頜:“再說一遍,你有沒有故意私會外男?”
元慕的眼眶裡盈滿淚水。
那麼久的堅持全都化作雲煙。
她哭著說道:“我有……”
“但是我真的知道錯了,陛下!”元慕哭得嗓音發啞,“我以後都不會去見他了!”
她崩潰得太厲害了,眼淚掉個不停,身為貴族的體麵,也全都飄至天邊。
聽到這些話,皇帝陰沉的容色才稍霽少許。
元慕的雪膚很嬌嫩,那燙金印記稍碰到一角,就落上了深紅色的痕印。
像是雪地裡橫插的梅花,透著病態的瑰麗。
血跡隱約,浮動著鐵鏽氣。
但這與元慕身上迸發出來的暗香,就太過微不足道了些。
典籍中有這樣的記載,處子綽約,身負暗香。
元慕並非完璧,可她每每哭得狠時,那盈盈雪膚之下,總會流露說不清道不明的暗香。
皇帝將那印記放在側旁的桌案上,輕輕攬過元慕的腰身。
“聽話就是好孩子,”他低聲說道,“先前就告訴過你,朕最不喜歡說謊的人。”
皇帝俯身,捧住元慕蒼白的雪顏。
他的語調輕慢:“早些承認,朕還能寬宥你一二。”
那樣的言辭,充斥上位者的強勢與傲慢。
但元慕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說。
她的腿根還在淌血,鑽心似的銳疼,讓她掌心都是冷汗。
可近乎是求生的本能,在控製著元慕的身軀,向著皇帝的懷抱而去。
她跪坐起來,緊緊地環住皇帝的脖頸,嗚咽地說道:“我會改的,我不會再說謊了……”
元慕的身軀搖搖欲墜,細腰如果沒有皇帝攥住,跪都跪不住。
被抱起的時候,她以為這一切終於快結束了。
但後腰抵住那麵等身的高大銅鏡時,元慕才恍然發覺,這是另一個開始。
“知錯能改,這很好,”皇帝嗓音冷淡,“但既然犯了錯,就應當接受懲罰。”
他的掌心貼在那流血的傷處,修長的指骨也沾染血跡。
那是一種很病態的顏色。
元慕竭力隱忍,眼淚卻止不住地掉,她死死地咬住唇瓣,破碎的吟聲也不敢再發出。
皇帝事務繁忙,日理萬機。
他其實並不常來清寧宮,隻偶爾會過來這邊。
那天的事後,元慕發了整整兩天的高熱。
她燒得厲害,高熱不退。
再加上又一直夢魘,夜裡難眠,胡話說個不停,神誌倒絲毫不見清晰。
太醫就沒有離開過。
侍女捧住元慕的手,用浸濕的帕子擦拭她的臉龐,顫聲問道:“大人,我們娘娘不會有事吧?”
元慕的臉上是病態的潮紅。
她睡不安穩,半夢半醒間會忽然驚叫著坐起。
“昭儀娘娘不會有事的,”張院判邊寫藥方,邊回答道,“隻是被魘住了,過兩日就能好。”
他話語疏和,言辭卻很沉靜。
元慕入宮兩年,太醫院這邊對她的情況,再熟悉不過了。
這位昭儀娘娘可不像皇後那般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