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旖旎的氛圍,在霎時之間冷了下來。
皇帝抬起手,撫上元慕的臉龐。
他的容色極冷,眸光暗沉:“怎麼突然想到這個了?”
皇帝眼裡的笑意消退得很快。
他生得俊美,但那雙深色的丹鳳眼淩厲,不帶笑時常有種冷酷之感。
皇帝的性子瞧著平和淡漠,實則頗為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連在床笫間,元慕偶爾說錯一句話,他的容色都會驀地冷戾。
諸種手段,她是全然無法招架的。
元慕很怕惹皇帝動怒,見他斂了笑意,就立刻低下了眼眸。
濃密的長睫顫著垂落,在眼瞼出映出鴉羽般的剪影。
她纖細的手指蜷縮,雪顏蒼白,柔軟的朱唇也微微抿著。
元慕身上是有些清冷氣質的。
決然超世,風姿綽約,恍若澗水,倒映皎月。
此刻那張柔美的麵容,呈現出來的神情卻是緊繃和無措。
方才某個瞬間浮現的依賴,仿佛隻是皇帝的幻覺。
如果是在平日,他決計不會這樣輕輕放過。
從入宮的那夜起,或者說從詔書生效的那刻起,元慕就永遠隻會是皇帝的嬪妃。
她活著的時候隻能夠待在他的身邊。
就算是死了,也隻能夠陪葬皇陵。
很早之前,皇帝就很疑惑,元慕到底是哪裡來的勇氣,敢說想要離開他的。
他連她婚前失貞、心有所屬的事,都按捺了下來。
元慕卻敢頻頻與舊情人有牽扯,甚至私下見過那人好幾次。
可見她低眸抿唇的懼怕神情,皇帝到底沒有怎樣。
他掐住元慕的下頜,迫使她抬起臉龐,慢條斯理地問道:“是有人欺負你了嗎?還是誰跟你說了什麼?”
皇帝的指節冰冷,元慕卻像是被燙到般。
但下頜被掐著,她連錯開皇帝的視線都做不到。
元慕抿著唇,聲音低弱:“沒有,陛下,我隻是、隻是……”
她清淺的眸裡是晃動的水光。
嘴上在說沒有,可神情卻是快哭了。
“沒事,”皇帝碰了碰元慕的額頭,“跟朕說一說。”
他放鬆對她的鉗製,指腹摩挲她下頜處的紅痕。
雪膚太嫩了,稍不留意,就落下紅痕了。
元慕揉了揉眼眸,身軀總算沒那般緊繃。
她的眼眶微紅,聲音微微發啞:“我入宮都兩年了,還無法為您誕育皇子,我怕……”
元慕話還沒說完,喉頭又哽了起來。
她單薄的後背顫抖,就像是受了欺負的孩子。
元慕入宮已有兩年,但滿打滿算,也才十七歲。
如今流行晚嫁,尋常人家都會多留女兒幾年,富貴人家更是有留到二十的。
在宮闈裡,元慕屬於極是稚嫩的。
不然也不會被那樣一個庸常的男人所騙,連女兒家最寶貴的貞潔也交付出去。
皇帝輕歎一聲,攬過元慕的細腰,將她往懷裡摟了摟。
他吻了吻她的頸側,呢喃般地說道:“你還能有什麼好怕的呢?”
皇帝的聲音很輕,柔得像風一樣。
寵溺,縱容,憐愛。
所有的溫和情緒,仿佛都藏在這句話裡了。
元慕不明所以,剛剛抬起眸,雪白脖頸後的小衣細帶就被解開。
她沐浴後就被皇帝抱回來了,身上就剩一件蔽體的衣物。
皇帝的指節撫過腿根時,元慕禁不住地顫,更加無暇去思考。
他的聲音低啞:“既是憂慮這件事,與其白白擔心,還不如做些實在的。”
元慕的吐息紊亂,被陡然抱起時,她的眼淚溢了出來。
內帳中浮動著的是她身上迸發出來的香氣。
元慕像是案板上的遊魚。
她不住地想要掙紮,但腰身被牢牢攥住,柔軟的朱唇也被皇帝吻住,喘息都喘息不得。
隻能如風浪中的小舟般,不斷地飄搖。
在這種時刻,想要抓住理智是很難的。
元慕極力想要抗拒,卻很快就被皇帝扣住腳踝,向著更深的深水裡墜去。
她闔上眼眸,在某個瞬間,忘記了再去掙紮。
徹夜無夢。
翌日,元慕沒能起得來。
正午時皇帝結束朝會歸來,她還在睡。
細白的一截胳膊垂在床邊,腕間還有深紅色的掐痕隱約可見。
如玉般的纖頸,渾圓雪白的肩頭,單薄伶仃的背骨,處處都是青紫痕印。
連那對精致的蝴蝶骨,都被打了印記。
元慕將近黎明時才睡過去。
她睡得很沉,吐息悠長緩慢。
元慕前段時間總是夢魘,今次是難得睡的這樣好。
皇帝俯身,輕輕撫了撫她的額頭,然後又將錦被蓋在她的身上。
紫微殿的火龍燒得很足。
元慕怕熱,夜間睡時總愛將手腳伸出來,然後像小八爪魚般抱著錦衾。
慣常這種事都是侍女在做。
她們都比皇帝更善於照顧人,也更得元慕的信賴和喜歡。
皇帝坐在撥步床的邊沿,就那樣看了元慕許久。
等到內侍過來言說元皇後過來了,他方才起身離開。
巧的是皇帝離開不久,元慕就醒過來了。
她的喉嚨乾澀得發疼,下意識地喚侍女,片刻後無人應聲,才想起昨夜在紫微殿留宿了。
身上實在是太疼了。
元慕咬住唇,細眉也擰在了一起。
她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坐起身時,感覺筋骨都像是被刺透了。
元慕疼得厲害,但最疼的還是嗓子。
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