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從楊廠長家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楊廠長非要留他吃飯,被他婉拒了。
他不喜歡參與這種官場應酬,更重要的是,他要時刻保持自己“高人”的姿態。
越是神秘,越是難以接近,對方就越會敬畏你。
楊衛國親自把他送到門口,手裡還提著一個沉甸甸的網兜。
“陳大夫,今天辛苦您了。這是兩瓶特供的好酒,還有一些點心,您拿回去嘗嘗。
以後您就是我楊家的貴人,有什麼需要,隨時開口,千萬彆跟我客氣。”
楊衛國的態度,已經從最初的請教,變成了現在的巴結和討好。
陳默象征性地推辭了一下,也就收下了。
回到四合院,他剛把自行車停好,就看到一個人影從後院的陰影裡走了出來。
“陳醫生,下班了?”
來人油頭粉麵,笑嗬嗬的,正是軋鋼廠的李副廠長。
陳默心裡一動,麵上卻裝作不認識的樣子:“您是?”
“哎呀,你看我這記性。”
李副廠長一拍腦門,熱情地伸出手,
“我叫李建國,是軋鋼廠的副廠長。陳醫生,久仰大名啊!”
陳默跟他握了握手,感覺對方的手又軟又滑,像沒骨頭似的。
“李副廠長,您找我有事?”陳默開門見山地問。
“沒事,沒事就不能來拜訪一下咱們廠裡的大功臣了?”
李副廠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今天你在醫務室那手絕活,可是傳遍了全廠啊!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你是不知道,老楊今天在廠委會上,把你誇得是天上有地下無的。”
他嘴上說著誇獎的話,但陳默卻從他那閃爍的眼神裡,看出了彆樣的意味。
“李副廠長過獎了,我就是儘了做醫生的本分而已。”陳默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陳醫生太謙虛了。”
李副廠長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陳醫生,這裡說話不方便。
我呢,在廠外麵的小飯館訂了個位置,想請你喝兩杯,不知道肯不肯賞光啊?”
來了。
陳默心裡冷笑。這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他很清楚,李副廠長和楊衛國是廠裡的兩派,鬥得厲害。
李副廠長當初慫恿楊衛國來請自己,未必安了什麼好心,很可能是想看楊衛國的笑話。
沒想到自己真有本事,現在又成了楊衛國眼裡的紅人。這李副廠長,怕是坐不住了,想來拉攏自己。
“李副廠長太客氣了,我這剛下班,還沒吃飯,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陳默爽快地答應了。
他倒想看看,這李副廠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正好,自己也需要多了解一下廠裡的情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痛快!我就喜歡陳醫生你這樣的爽快人!”
李副廠長見他答應,大喜過望,連忙在前頭帶路。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四合院。
這一幕,恰好被躲在窗戶後麵偷看的許大茂看到了。
“李……李副廠長?”許大茂揉了揉眼睛,滿臉的震驚。
他怎麼會來找陳默?還一副點頭哈腰的樣子?
許大茂心裡翻江倒海。
他為了巴結上李副廠長,請客送禮,花了不知道多少心思,人家都對他愛答不理的。
可陳默,一個剛進廠的醫生,竟然能讓李副廠長親自上門來請?
這世界到底怎麼了?
許大茂感覺自己那剛剛才被治好一點的“心有餘而力不足”,好像又加重了。
……
小飯館的包間裡,酒菜很快就上齊了。
四盤涼菜,四盤熱炒,還有一條紅燒魚,在這個年代,這已經是相當豐盛的宴席了。
“陳醫生,來,我敬你一杯!”
李副廠長親自給陳默倒滿了酒,
“你可是咱們廠的寶貝,以後,咱們廠幾千號工人的身體健康,可都得仰仗你了!”
“李副廠長言重了。”
陳默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副廠長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陳醫生啊,你還年輕,可能不知道,咱們這廠裡,水深得很呐。”
李副廠長歎了口氣,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
“就說你這次進廠吧,楊廠長雖然是特批了,但程序上,是不合規矩的。
醫務室的錢科長,還有人事科那邊,都很有意見啊。”
“哦?是嗎?”陳默裝作很驚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