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聲響起,如同衝鋒的號角。
早已饑腸轆轆的人們,潮水般湧向灶台排起長隊。
粗瓷大碗,木盆,甚至頭盔,隻要能盛東西的家夥什,都伸了出來。眼巴巴地等著那散發著致命誘惑的殺豬菜。
而在軍城的另一麵,靠近新築城牆的地界,同樣立著十個大灶台,燃燒著熊熊烈火,架著十口大鐵鍋。
王玉蘭此刻也化身成了灶台上的女將軍,她指揮著幾個婦人,將剛撈上來的活蹦亂跳的大魚,收拾乾淨剁成大塊。
油熱後,蔥薑蒜爆香,魚塊下鍋煎至兩麵金黃,添水沒過魚,大塊豆腐下鍋,調味隻用了簡單的鹽和辣椒。
那霸道的辣椒香氣,好似另一條更加狂野的香氣巨龍,騰空而起與東頭的殺豬菜香氣,在荒原上空交織纏繞。
最終彙成一股足以讓神仙都流口水的人間至味。
“鐵鍋燉魚,出鍋嘍……”王玉蘭掀開鍋蓋,鮮香撲麵而來,鍋裡湯汁濃白,豆腐顫巍巍。
紅亮的辣椒油點綴其間,看得人食指大動。
整個荒原,徹底成了香氣的海洋。
人們端著碗,臉上洋溢著最樸實的笑容,嘴裡塞滿了滾燙的食物,吃得滿頭大汗。
仿佛所有的疲憊,都在這一碗碗熱騰騰的食物中煙消雲散。
“周教頭,您這鐵鍋打得真好。”一個士兵端著一碗殺豬菜。吃得滿嘴流油,衝著正在不遠處檢查農具的周瑩豎起大拇指,“燉出來的菜就是香。”
周瑩停下手中的活計,抹了把臉上的汗和灰,露出驕傲的笑容。“那是,咱這鍋用的是上好的精鐵,千錘百煉,淬火到位。燉肉不糊,燉魚不腥,保你用百年不壞。”
“可不唄,周瑩姐打的鐵鍋,能當傳家寶。”周瑩身後,阿鸝正牽著小七月的手,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熱水,遞給宋父,“宋大爺,喝口水歇歇。”
小七月也跟著遞上去一碗飯:“爹爹吃飽飯有力氣。”
宋父接過水和飯,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姑娘,臉上綻開一個慈祥的笑容,連聲道:“好!好!謝謝小阿鸝,謝謝小七月。”
“報!”
一聲急促的呼喊,如同利箭,猛地撕裂了這喧鬨而溫暖的氛圍。
一名傳令兵氣喘籲籲,風一般衝過荒原,直奔軍城中心。
“謝將軍,不好了!”傳令兵衝進去,單膝跪地,聲音無比焦急,“驛站……驛站馬廄,那匹懷了崽的馬難產了,快……快不行了。”
“什麼?!”謝雲景從軍城的沙盤前抬起頭,深邃的眸子裡掠過一絲驚怒,“怎麼回事?”
驛站裡的馬匹,是謝家軍僅存的幾匹純種北地戰馬。
通體烏黑,四蹄踏雪。更重要的是,它腹中懷的是另一匹同樣珍貴的純種馬駒。
是謝家軍未來騎兵的希望,在這苦寒之地,是比金子還珍貴的戰略資源。
“劉七呢?他不是一直守著嗎?”謝雲景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怒意。
“劉……劉七哥……急得直哭,他……他隻會喂馬養馬,這……這接生……他……他不懂啊!”傳令兵的聲音帶著哭腔,“那馬躺在地上,直喘粗氣,眼瞅著……就……就不行了。小馬駒還沒出來,怕是……怕是……”
“走!”謝雲景臉色鐵青,猛地一揮手,大步流星衝向馬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