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對方碎碎念著,大有開門跟灰狗同歸於儘的架勢,灰狗慌了。
拿著槍的他反而成了弱勢的那個。
“你等會兒,等會兒,有事好商量!”灰狗趕緊說,“你說的那個......女孩子,長什麼樣?我沒準能想起來呢!”
“你拿著她的包逃跑的時候經過了中央公園的湖邊,驚起了一片鳥群,被圍攻了,還進了醫院——”
“放屁,我壓根沒遇過這種事!雲陵市的小偷多了去了,彆把屎盆子往我腦袋上扣!”
“那你身上的疤怎麼來的?”
灰狗下意識往自己胳膊上看了一眼。
手電勉強照亮了室內,讓初步適應黑暗的二人能看到部分細節。
的確,灰狗露在衣服外麵的的胳膊、麵部和頭上,到處分布著大大小小的短促疤痕——其實在衣服底下,也遍布這些瘡疤。哪怕灰狗總是跟彆人吹牛說這些都是他給強哥擋刀,跟人家比劃刀子留下的,但他知道刀傷不可能這麼短這麼多。
所以,這些傷口是哪來的來著?
“......對了,我記起來了,這才不是什麼鳥啄的。我那天在公園讓人敲了悶棍,醒來的時候都進局子了,肯定是被條子拿東西戳的,我那天壓根沒開張!”
“不可能!”
“你到底想怎樣?你是不是故意來找我一起死的?想死彆拖我下水。滾出去,不然我直接打死你!滾出去!”
灰狗緊張地舉槍指著對方,其實他的準頭壓根沒那麼好,更彆提疼得心煩意亂,手臂發抖。
他甚至懷疑這五米內的目標他會脫靶。
這樣一來他就更不能開槍,一旦被發現打不準,他就死定了。
然而當他看清那人的眼神,立即意識到,對方根本不怕槍。
那雙眼睛裡寫滿憤恨和無可動搖的執念,在這種決心麵前,槍不過是一把燒火棍。假如對方認定了灰狗是敵人,一定會與他不死不休,乃至同歸於儘。
這是個不要命的主。
灰狗在沉寂中顫抖著,當那個瘋子突然抬手,他嚇得差點從雜物堆上滾落。
然而對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頓時萎靡下去,眼中的光彩也消失了,緊接著,竟開門走了出去。
外麵沒有人,腳步聲很快也遠去了。
望著自然回落合攏的門,灰狗的心徐徐放下些許,他因痛苦呻吟著,坐在雜物堆上喘了一會兒,終於恢複鎮定。
這樣還不保險。
趁著那人還沒再度發病折回來,灰狗滑下雜物堆,準備去把門重新閂上。
就在兩人對吼的剛才,將死預兆減輕了,灰狗已經從中獲悉了些許規律——這說明那鬼東西走遠了。
此時不關門,更待何時?
他就要在這裡躲到天亮!
灰狗不想在地上爬,那會拖拽到傷腿,他努力扶著一個架子,用儘力氣想站起來。
就在他以另一隻手撐地,摸索地麵的時候,一掌拍進一汪積水裡。
他換掉濕衣服好一陣了,是那個瘋子身上滴下來的嗎?
仔細一探,整個材料間的地麵上都是積水。他忽然想起自己剛進房間的時候曾撲倒在地,也沾了一手水。
一絲冷風舔過灰狗的腳踝,死兆突然回來了,扼住了他的喉嚨。
室內,怎麼會有風?
嚓嚓......
灰狗慢慢地,一頓一頓地,轉頭望去。
材料間的角落處,一個積滿雜物的大箱子正在向內移動,後方露出一隻手、牆體上鏤空的一塊通向外界的缺口,還有與灰狗一模一樣的臉。
那個位置,原本似乎是通風口。可是過了許多年,通風口早就沒了。
原來這裡不是封閉空間。
而它,馬上就要鑽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