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霍顯被處以千刀萬剮之刑,皇後想要親自到場觀看,終是被宮婢勸住了。
哪怕霍顯嘴硬不開口,也有霍家人對霍顯的罪行供認不諱,想到原本能夠康健的玨兒,許平君恨不能活剝了她!
“皇後殿下何必臟了自己的眼睛?千刀萬剮是陛下專為霍顯設的刑罰,聽說本朝之前從未有過,要一刀一刀把人的血肉割下來,沒個兩三天辦不好,萬一小殿下想母後了怎麼辦?”
許平君淩厲的目光緩和些許:“你說得對。”
對霍顯此人,陛下比她還要恨,不惜創立了這等聞所未聞的酷刑,她若去了,許還會增添麻煩。
隨即她問宮婢:“太後仍是不吃不喝嗎?”
早在霍恩大罵劉玨的那一天,得知消息的上官太後便癱在地上,覺得霍家的下場不會好。
太後比許平君還小兩歲,當年六歲不到,便被上官家送進宮做了皇後,後來祖父上官桀被外祖霍光逼死,自昭帝駕崩,隻能居於孤寂的深宮。
儘管許平君儘心侍奉,上官太後依舊活得鬱鬱,得知霍家被族滅,她無聲流淚:“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宮人們輪番安慰全都沒用,聽聞皇後的話,椒房殿婢女點了點頭。
許平君歎了口氣:“罷了,隨我去看看太後,她年紀小,還不知怎麼難過呢。若是陛下帶了玨兒過來,也讓他們去長樂宮探望探望吧。”
“諾。”
……
雲林館中,霍成君淒厲大喊:“我要見陛下,帶我去見陛下!”
她發絲淩亂,瘋狂叩著緊鎖的門窗,往日奢華的裙裾被扒下,哪裡還有昔日霍氏貴女的風華。
守在外頭的宦官充耳不聞,實在不耐煩了便道:“霍昭儀,您省省吧。如今陛下雖挪你進了冷宮,卻還保留了昭儀的身份,若再惹怒陛下,恐怕隻能廢為庶人了!”
霍成君失了力氣般地滑落在地,淚水成串而下。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劉病已會這樣對她,這些年,霍家出力還不夠多嗎?是她父親扶持劉病已坐上皇位,她的兄長忠心耿耿,也從無不臣之心啊。
原來這些年的溫情都是利用,劉病已從始至終都在騙她,她嘶聲大喊:“而今霍氏與從前的淮陰侯有何區彆?好一個忘恩負義的大漢天子!”
宦官臉色沉了下來,和同伴對視一眼:“不能任由她喊下去了,你先守著,我去稟報陛下。”
“快去,我瞧她是瘋了,還嫌下場不夠慘?”
……
宣室殿,劉詢正在表演鬥蛐蛐,嘴巴裡發出生動的擬音,劉玨看得津津有味,實在忍不住了,伸手上前戳了一下。
劉詢很是欣慰,心想還是他有辦法,區區小孩怎麼能逃得過童年神器的誘惑?
劉玨不是被誘惑了,而是覺得新奇,反正爹不許他練字,百無聊賴之下,自然覺得鬥蛐蛐好玩。
劉詢指著淺黃色的蛐蛐道:“這是黃大將軍!”
又指著深綠色的蛐蛐:“綠大將軍,這身段,這配色,一看就不同凡響。”
劉玨:“……”
算了,爹今年好像也才二十四,抹掉前頭的二十和他一樣大……
父子倆玩得正高興,黃門令悄悄過來,在劉詢耳邊低語了幾句。
劉詢神色不變,讓劉玨先猜哪位“大將軍”能贏,起身向外走去,放輕聲音:“霍顯今日行刑吧。”
“是,場地都按陛下的要求布置好了,在不見天日的暗室,行刑之人都是手藝強不怕血的軍卒。”
“敢說我兒生來不詳,說宮中有汙濁之氣,”劉詢冷冷笑了,“先拔了舌頭,片她的嘴,告訴她,霍成君從今日起廢去昭儀,形同罪人。”
這不僅僅是活剮,還要誅心啊,黃門令輕聲應是,卻見陛下負起手,忽然想到了什麼。
“張氏還在鬨嗎?”皇帝不帶感情地問。
“皇後殿下出手懲治,將張婕妤降為美人,皇三子也搬到了皇子殿,不日即將啟蒙。”
“張美人,聽著順耳多了,還是平君懂我。”皇帝不禁點頭,輕快地說道,“你去吧,朕還要陪玨兒鬥蛐蛐。”
黃門令麻溜地走了,心說他怎麼覺得陛下玩得比小殿下還開心呢?
錯覺,一定是錯覺。
……
霍顯死不瞑目,死前連發聲的力氣都沒有了,據說收屍的獄卒止不住地嘔吐。
他們聽從皇帝的密令將她挫骨揚灰,骨灰灑在茅廁前任人踐踏,聽聞霍顯下場的官吏無一不是毛骨悚然。
他們多是牆頭草,或是從前投靠過霍光,心知這是皇帝給予他們的警告,警告他們認清如今的大漢是誰做主!
他們順從地低頭,表示自己的臣服,可回頭一看,而今大權在握的天子除了氣勢越發威嚴,依舊虛心納諫、禮賢下士,駕馭臣子寬嚴並濟,而非暴君之相,頓時心下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