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時,徐家一行人都在妙真家裡過年,得知堂妹妙蓮還在讀書,有些詫異,要知道三嬸可是個非常節省的人啊。去年去她家吃年夜飯,因為吃的晚了些,她怕浪費蠟燭,徑直把蠟燭全部吹滅了,讓一家人在漆黑一片裡說話。
但很快包氏自己就吐露了:“真真不讀了啊,我們蓮姐兒還是要讀的,到底是正經秀才教的。”
原來是想和自己比,她就說包氏之前還不讓妙蓮讀書,嫌棄她費錢。如今反倒又還覺得她們跟著仇娘子讀書是瞎胡鬨。夏蟲不可語冰,妙真自然不願意理會她。
但是徐三叔還是和爹商量起小姑姑嫁妝的事情:“二哥,連我都拿了二十貫出來,你怎好看著妹妹沒嫁妝?”
徐二鵬也不是好惹的,徑直道:“家中無非喜喪二事,之前祖父過世,我拿了三十兩出來,也沒讓你出一文吧,又幫四娘置辦五六十兩的紡織機,難道這些不是為家裡出的錢?有多大頭就戴多大的帽子,若是出不起嫁妝,你們或退婚或不嫁隨你們便。如今大哥都被你們逼走了,又來逼我們?我就不知道為什麼就這般虛榮?”
這一席話,讓妙真忍不住在心裡為爹擊節叫好,論說話,家裡還沒人是爹的對手。
果然,餘下幾人偃旗息鼓來。
梅氏又打著圓場:“快吃飯吧,菜快涼了,涼了也就不好吃了。”
徐老太和徐老倌也很少吃這麼好的菜,都一處把腮幫子塞的鼓鼓的,章哥兒吃著琵琶大蝦不停,就連妙蓮也是甜湯一碗接著一碗的喝,簡直是風卷殘雲。
妙真想三叔賺了那麼多錢,平日也不是吃不起肉,怎麼一個個的吃成這樣?
殊不知,徐家三房吃飯都是把菜煮熟就行,不似二房專門請了個丫頭做灶上活計,梅氏又是仔細能乾的人,就連白菘都能炒的比彆家好吃。
夜了,三房的人都在這邊守夜,大家吃了個肚圓,吃茶的力氣都沒了。
徐四娘嫁妝的事情也就沒人提起了,其實就這麼簡單就處理了,妙真想竟然為了這件事情大伯一家就要去金陵,這也太不值得了。
從這件事情也能體會到,隻要你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沒有誰真的能夠強迫你。
所有的困難,隻要迎難而上,就不是難事兒了。
初二歸寧回梅家,梅家在城外住,雖然茅草披屋,但是牆基都是石牆,牆垣裡假山嶙峋,梅林如簇,茅屋內蓋著瓦房,牆壁都雪白柔膩。
梅太太住的地方還有一掛黃花梨的屏風,家中幾個丫頭侍立站著,這位是梅氏的繼母,也是喬姨母的親娘,正把七八個下人都派出去迎接喬姨母。
喬姨母還是那樣風光的進來,前呼後擁,眾星捧月,和以前沒有兩樣,就連她的女兒們也是備受追捧。這樣的場合,梅氏和妙真都是默默看著,默默吃飯。
然而出了元宵,妙真和茹氏一起出外診,去的正是喬家。
四目相對之時,妙真隻當不認識喬姨母,茹氏正問起:“喬太太這是什麼情況?”
喬姨母原本想請平日常常給她看病的醫婆來看,但那醫婆回鄉下了,就請茹氏過來,不曾想竟然見到了自己的外甥女,還是一直瞧不起的姐姐的女兒。
她感覺自己老臉都要丟儘了。
“我們太太那日很是生氣,不曾想一氣之下見了紅,胎兒墮下了,小腹仍舊發疼。”喬姨母身邊的一個媽媽道。
茹氏要栽培妙真,就對她道:“你先把脈,再告訴我你如何辨證?”
妙真沒有喊姨母,而是道:“您伸出手來,我先看看。”
喬姨母見她這樣鎮定自若,遂伸出手來,妙真把完脈,方才緩緩道:“依照弟子看,這並非是肝火尚未消除,而是血不歸經。正所謂,胞脈者係於腎,胞宮上心腎都是相通的,之前這位夫人怒急傷肝,導致氣血逆亂,氣逆血滯就容易讓心腎和胞脈之間阻隔,如此才會墮胎。可現下小產後,仍舊肚腹疼痛,這是因為心腎和胞脈之間依舊阻隔,不通則痛。要氣血調暢起來,引血歸經,肝血充足,如此病才會痊愈。”
“很好,就是這般,隻是也不能隻引血歸肝,還要平息肝火,這樣肝上的氣血才不會逆亂。”茹氏做了補充。
妙真道:“既然如此,師父如何開方?”
茹氏道:“白芍五錢,白芍能養血柔肝,緩解疼痛,當歸五錢,能夠補氣活血,白術三錢,這白術自不必說,能健脾益氣。甘草一錢,能調理藥性,黑介穗三錢,也是有收斂止血的功效,至於麥冬、丹皮都能益陰清熱……”
妙真聽了都記下來,在旁做了歸納,這些藥都是養血柔肝,疏肝健脾之用,再用香附、鬱金疏肝清熱,倒是好方子。
這藥方給了喬姨母身邊的下人,茹氏又告訴喬家人用水煎服雲雲,方才告辭,喬家送了診金二錢,又用轎子送她們回去。
這事兒是客人的隱私,她連梅氏都沒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