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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探視(2 / 2)

方清晝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不想再被帶走話題了,趕緊切入正題:“能說一下您殺人的經過嗎?”

梁鳴猝不及防:“啊?”

他從沒遇到過這麼開門見山的人,用手在桌上劃了個弧線,提醒她是不是跳過了什麼步驟。

方清晝難得有點緊迫,說:“你假裝鋪墊過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就梁鳴這個東拉西扯的水平,她怕對方給她把戰線拉長成一千零一夜。

“嗯……”梁鳴兩手捂著臉揉搓,哀怨地道,“彆說這麼掃興的話嘛。”

他撓了撓眉毛,苦口婆心地道:“他還在搞那個破研究啊?你乾什麼想不開,要跟著他搞這個?趕緊跑吧。”

他大概本著能勸一個是一個的宗旨,說得非常誠懇。

方清晝:“研究沒有什麼破不破的……”

梁鳴不遺餘力地進行詆毀,滿臉寫著嫌棄:“沒什麼成效的感覺啊,反正就是洗腦那一套吧。我早說他不該搞什麼神經科學,應該去信個教,說不定還比現在成功。”

這人說話實在是太誅心了,好在梁老師本人不在現場。方清晝忍不住為他發聲:“你這評價太不講科學了吧……好歹你也讀過研。”

“他們做實驗前也沒少拜啊。”對方不信任地問,“你沒拜嗎?”

方清晝一下子閉嘴了。

方清晝的采訪幾乎無法進行,每次都會被岔開話題,演變成閒聊。她再次回頭看了眼攝像頭,有點無奈。

好在梁鳴無意為難,見她確實沒什麼閒聊的心情,開始百無聊賴地敘述起自己的過往。

“我研究生畢業那年,有個同學舉報我論文抄襲。學校還在審查階段,他就把消息添油加醋地傳出去,到處說我壞話。不過我沒怎麼在意,馬上就要畢業了,我不想鬨出事。幾天後,我在小吃街遇到那晦氣東西了,他不停大聲嚷嚷,說我又殺人又抄襲的。”

方清晝:“所以你殺了他?”

梁鳴的手指上有濕疹,有的地方快要痊愈了,留下一片白色的死皮,他撫摸著粗糙的皮膚,滿不在乎的模樣仿佛在說另外一個人的故事:“不,怎麼可能?我隻是被他罵得忍不住推了他一下,頂多破個皮,還是他自己磕的。不過他本來就是故意的,用這借口再次舉報到學校,說是我主動挑釁並動手,應該嚴加懲罰。打架鬥毆加上論文抄襲的嫌疑,給學校造成了極其負麵的影響,傳到了那個人那裡——”

他支吾了聲,用誇張的語氣嘲諷地喊道:“——我親愛的父親!他聽說後大動肝火,特意飛了一個半小時的飛機,來找那個晦氣東西道歉,想要花錢息事寧人。結果對麵順勢曝光了他們兩個交談的錄音,剪輯修改後,當成我抄襲以及主動打人的證據,公布了出去。”

方清晝:“所以你殺了他?”

“不,不至於。同學你能不能換一句話?”梁鳴接著道,“我妹妹聽說這件事情後坐立不安,跟著跑到學校想要開解我。結果那個人渣借口要跟她談談我的事,說因為‘無意’、‘玩笑’、‘想出個氣而已’,把她騙到了無人的郊區,搶走她的鞋子和外套,扔在路邊跑了。第二天早上,有路人在城外的河裡發現了她的屍體。附近沒有監控,現場調查進展困難,一直找不到凶手。”

方清晝沒再問那個問題了。

梁鳴說:“她當時跟你差不多大。”

他前麵一直說得風輕雲淡,好似事不關己。直到這一句,眼神往方清晝這邊瞟了一眼,忽然喉頭哽咽了。

他飛速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抬起頭又是滿臉無所謂的笑容,自嘲地道:“他說是因為我,因為我是個敗類,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連累家人。後來我殺了人,他又覺得後悔了。”

方清晝乾巴巴地道:“人總是會說一些很傷人的話,但不是真心的。”

梁鳴:“你真不會安慰人。”

方清晝慚愧承認:“好吧。”

梁鳴還沒從受訪者的身份轉換過來,跟她大眼瞪小眼。

忍受了會兒可疑的靜默,確定對麵這個人悶不出彆的聲來,梁鳴又主動發問:“他給你交代了什麼任務?”

方清晝不知道自己身上還背負著任務,遲疑地說:“傳聲筒。”

梁鳴:“他讓你帶什麼話?”

“單向傳聲筒,”方清晝在指正下修改用詞,“你現在對他說話,我可以精準幫你傳達。”

梁鳴“嘁”了聲。

“算了算了,”方清晝當場反悔,好意勸和,“這種語氣詞的示威沒有必要,我模仿不到位的。”

梁鳴:“……”

他有點哭笑不得。

方清晝覺得雖然沒什麼必要,可還是澄清了一下:“梁老師其實是我的本科畢業論文指導老師。我跟他理念不同、方向不同,所以我後續沒有繼續跟著他學習。但是他一直有在邀請我加入他的項目。我婉拒說不感興趣,於是他讓我來見你,認為我可能會因此改變想法。”

梁鳴疑惑道:“那你們關係不深啊。我都不記得我本科的論文指導是誰了,好像就畢業的時候見過幾次麵,我都沒選過他的課。”

方清晝點了點頭:“嗯,我上大學的時候比較年輕,他給了許多幫助。而且他跟我讀研時候的老板關係不錯,大家經常會一起交流。”

梁鳴眸光低斂,看起來有點落寞。

方清晝見他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其實還是想要知道一些父親的情況,於是仔細回憶了一下,補充進很多細節。

“我選修過他的課,剛開始我們隻是偶爾說幾句話,他看我總是一個人吃飯行動,關心我能不能適應大學,是不是交不到朋友,我說我喜歡一個人。後來有一次,國慶假期我去請假,他隨口問我是要早點回家嗎?我說不是,我不跟父母一起住。他問為什麼,我說他們都再婚了。”

梁鳴神色動了動:“他當時怎麼說?”

方清晝事無巨細地描述出來:“他變得相當窘迫,摸了摸口袋,什麼都沒說。跟在我後麵走出教學樓,上前問我要不要一起吃飯。後來加了我的好友,上課的時候會給我帶他妻子做的盒飯。再後來我沒有上他的課了,他就邀請我去他家裡吃飯。”

梁鳴“呲”了一聲,回頭招呼獄警,尋求官方的認同:“這太詭異吧?這正常嗎?聽得我想報警。你為什麼要跟他去?”

方清晝儘量委婉地說:“你的母親很寂寞。”

梁鳴笑容登時發僵,有種難以形容的悲涼。

這次調整了好半晌,才說:“看來我坐牢之後,他的同情心開始泛濫了。”

方清晝捕捉到關鍵字:“他以前對你沒有同情心嗎?”

梁鳴慢吞吞地道:“可能在他眼裡,我有前科吧。”

方清晝:“哦?”

她對好奇的表達刻意到拙劣,以致於看起來相當討打。

梁鳴說:“初三的時候,我們班有人跳樓,當時我成績差,喜歡逃課,愛打遊戲,整天跟他吵架,他看不上我。學校監控裡拍到我跟那個學生有接觸,我們經常一起去小超市。加上有人實名舉報說我是搞霸淩,他就信了。還是一樣,風風火火地來,不聽我說話,賠了受害人兩百萬,直接給我辦了轉學。從那時候開始,我已經是個殺人犯了。在那之後,我跟他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如果我妹妹沒死,恐怕他更希望沒有我這個兒子。”

“那真是……”方清晝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印象中的良師,與梁鳴口中那個蠻橫霸道的形象,實在是有太大出入了。

梁鳴問:“他是個好老師嗎?”

方清晝不明白他的用意,感覺說什麼都可能再傷害他,摩挲著指腹,含糊重複一遍:“他給我提供過許多幫助。”

“我知道。來見我的那些人,都認為他是個好老師。”梁鳴仰起頭,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喃喃道,“但他不是個好爸爸。”

後方獄警上前提醒時間到了。

方清晝站起身,在他離開時候,鬼使神差地喊了他一聲,說:“他現在改變了。”

“他還堅持他那個狗屁理念,他就改變不到哪裡去。”梁鳴停在門邊,眸中閃著水光,慘笑道,“他可能到現在都以為,我會殺人是因為他當初的口不擇言。可我隻是不能接受,害死我妹妹的人,可以不用承擔後果地活著。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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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播到這裡就結束了。方清晝在下一條自動播放前點了暫停。

季和問:“怎麼了?”

方清晝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我昨天晚上遇到一個醫生,我感覺我認識她。”

“你現在開始靠感覺了?也算是有進步。”季和笑了下,沒問具體是誰,已不假思索地道,“她是三夭的工作人員,目前你的病情都由她負責。”

方清晝問:“我們關係好嗎?”

季和又開始語焉不詳:“誰知道呢。”

方清晝低垂著頭,思緒裡充斥著“為什麼”。

無論是梁鳴,還是她的老師,她都沒有任何印象。

她之前以為她跟老師之間的關係一般,沒有過多少密切交流,她的記憶也確實是如此表示,所以她昨天會有那種生疏的感覺不算奇怪。如今看來不大準確。

季和催促道:“往後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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