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您彆急!”
“求求殿下,您可千萬不能去啊!”
“殿下要是去了,春桃就更活不成了呀!”
此時懷慶公主的寢殿內,一眾宮娥戰戰兢兢跪在牆邊,嚶嚶啜泣著勸阻朱福寧。
懷慶公主焦躁地來回踱著步,少女雲鬢微亂,梨花帶淚,緊咬的櫻唇已經泛起青白。
“她不是說自己染了風寒嗎?好!等她回來,就給咱好好呆著養病!哪兒都不準去!”
當春桃被抓住後,懷慶公主失蹤這一消息,在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中,就傳到了毛驤的耳朵,這位錦衣衛指揮使隨後就把這件事呈遞給了朱元璋。
毫不意外的,聖顏震怒,當即就給她下了禁足令,還命令等她一回來,立即傳太醫過來給她瞧病——為的是看看這小丫頭片子到底染沒染風寒!
小公主一跺腳,舉步就要往門外硬闖,結果被一名老太監帶著幾名金甲衛士給硬生生攔了回來。
“都給我讓開!”朱福寧指著那名老太監的鼻子,厲聲喝道:“我要去見母後!”
老太監噗通跪倒,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殿下三思!聖上口諭,您要是這會兒擅離了禁苑,老奴這些人都得問罪啊!”
“殿下!”旁邊的小宮娥哭著撲上來抱住她的腿,“您若傷了鳳體,春桃姐姐的苦心就全白費了!”
朱福寧看著跪滿一地的宮娥太監,踉蹌退後半步。
她發狠扯斷腰間禁步,琉璃佩玉砸在朱漆宮門上,迸裂如星:“好!好得很!待有朝一日我出了這扇破門,看我如何去母後禦前告狀!”
“老奴惶恐。”首領太監匍匐著挪到門口,用佝僂的脊背擋在懷慶公主腳前:“殿下您金枝玉葉,何苦為個奴婢……”
“奴婢?”懷慶公主聞言冷笑出聲,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劃過太監灰白的鬢角:“我這公主如今何嘗不是更大的奴婢?不過是隻關在金絲籠裡學舌的鸚哥兒!”
話音未落,宮門外突然響起太監尖細高亢的唱名。
“太——醫——到——”
回廊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懷慶公主抄起旁邊桌上的茶盞,猛地摔出門外。
“讓他滾開!”
“殿下!殿下——”
一聲虛弱的呼喚驀然傳進朱漆大門,懷慶公主揚起的手驟然僵在半空。
她滿眼驚愕,飛快奔到門前,正看見吳桐負手走上玉階,那名領路小太監架著渾身是血的春桃,亦步亦趨跟在後麵。
“春桃!”朱福寧提著裙裾衝下台階,繡鞋踩在碎瓷片上也渾然不覺。
她顫抖的指尖剛要觸及春桃肩頭,卻被吳桐橫跨半步攔住:“殿下,春桃姑娘傷得不輕,還不能受風,需抬回殿中由本官慢慢調理。”
懷慶公主看著吳桐遞來的眼色,眨巴幾下眼睛後,頓時心領神會。
她解下腰間鑲嵌著東珠的香囊,扔進領路小太監的手裡:“賞你的!還不快把春桃抬進暖閣!”
鎏金暖閣內,吳桐將藥箱擱在公主的紅木大案上,朱福寧親手扯過錦被鋪在春桃身下,驚得老太監直呼僭越。
“都出去!”少女攥著春桃冰涼的手,鳳眸掃過滿室宮人:“一會太醫大人要為我診治風寒,難保寬衣解帶——怎麼?你們連本公主的身子都要看?”
“萬萬不敢!萬萬不敢!”
一眾宮人慌忙退出寢殿,臨走時還不忘把殿門嚴嚴合上。
當最後一道湘妃竹簾落下,懷慶公主七手八腳鋪開床鋪,她眼神裡滿是震驚:“春桃,你是怎麼……”
“是這位院判大人救下我的。”春桃看了眼身側的吳桐,大眼睛裡滿是淚水:“若沒有這位大人出手搭救,奴婢怕是見不到公主了。”
懷慶公主偷眼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靛青官袍下分明是頎長身量,眉骨投下的陰影裡,藏著雙星子般的眼眸——哪裡像她想象中暮氣沉沉的白胡子老院判?
相比於另一位院判王景仁那副老鬆般的體態,眼前之人倒像是母後坤寧宮裡那株挺拔的梧桐樹,裹著晨露在微風裡晃啊晃的。
“原來你就是那個新來的院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