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堂的梁柱間積著薄灰,三雙眼睛在昏暗中撞出些微火星。
“騰根老弟,你說神火大人大老婆當真斬殺了半數鬼差?”黑無常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仿佛生怕被旁人聽見一般。然而,他手中的哭喪棒卻在掌心轉得飛快,似乎在掩飾著內心的不安。
白無常緊跟著往前湊了半尺,他帽子上“一見生財”的絹花也隨著他的動作而不停地抖動著。“還有孟婆——頭回在陽間被毒蜂叮成那樣,臉腫得賽過城隍廟的石獅子,這可真是……”話還沒說完,白無常已經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
騰根把袖口撣了撣,一本正經道:“彭家小妮子千年功力一醒,便是所向披靡。她那玉女心經裡的招蜂術練得出神入化,孟婆那幫人不僅被敲了千兩贖金,更要命的是——她知曉你二位收了她夫君屬下五萬兩孝敬,特意放話,等她兒子落地,禮金可得備得像樣些。”
黑白無常頓時沒了聲息。
黑無常的指節捏得發白,心中暗自盤算著。他深知這禮金若少於萬兩,恐怕難以通過彭夫人那關。然而,五萬兩的禮金最終落袋隻有五千兩,實在是有些打發太多了。
白無常則盯著牆角的蛛網發呆,同樣也在心裡算著這筆賬。他明白要想拿出足夠的禮金,可能得把去年剛置下的陰宅都抵出去了。
思過堂的空氣忽然變得滯重起來,仿佛被這無聲的肉痛所籠罩。連燭火都似乎感受到了這份沉重,變得矮了三分。
煉魂堂的藥味混著孟婆湯的甜腥氣,纏得人呼吸發沉。孟婆腦門上裹的白布滲著些微褐紅,說話時牽動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卻偏要拔高聲調:“王爺您瞧瞧!那彭家丫頭的毒蜂專叮我這張熬了萬年湯的臉,還放話說——地府的鬼差她想調就調,哪把您的規矩放在眼裡?”
閻王指間的判官筆在掌心轉了半圈,金冠上的珠串晃出冷光:“黃金血?”他忽然低笑一聲,指尖在案幾上叩出重響,“生死簿上,可沒寫‘黃金血’能跳過輪回。”
孟婆眼睛一亮,忙湊上前:“就是就是!您且查查她陽壽幾何,再算算她那窩毒蜂的死期……”話沒說完,就見閻王已起身,玄色朝服掃過案上的魂燈,火苗“噗”地矮了半截。
“備轎,去藏經閣。”閻王的聲音沉得像浸了冰,“我倒要看看,彭氏族人的命數,是不是真能硬過這地府鐵律。”
閻王殿的金磚被小鬼差的急步踩得發顫,閻王捏著生死簿的指尖猛地一頓,紙頁上“彭氏”二字旁的朱砂批注被蹭出道淡痕。案頭的魂燈忽明忽暗,映得他玄色朝服上的金龍紋樣忽隱忽現。
“女魔頭?”話音未落,前殿已傳來鬼差的慘叫,混著兵器碎裂的脆響,像冰雹砸在琉璃瓦上。
“十二鬼將!騰根!黑白無常!”閻王拍案而起,鎮紙“哐當”墜地,“都死哪兒去了?”
小鬼差抱著頭縮在階下,聲音抖得不成調:“爺……是您、您把他們鎖在思過堂了啊……還說要罰百年禁閉……”
閻王喉頭一哽,金冠上的珠串“嘩啦”晃出亂響。他竟忘了這茬!
隻有騰根和黑白無常才是地獄最能打的。
此時前殿的廝殺聲已撞碎殿門,紅影裹挾著掌風直撲進來。付豆豆足尖點過之處,鬼將們紛紛化作青煙,天山折梅手翻飛間,連梁柱上的盤龍雕刻都被震得簌簌掉灰。她發間彆著朵冥界罌粟,笑盈盈踹碎最後一道屏風:“閻王老兒,再躲著,我把你這生死簿撕了當紙錢燒!”
閻王攥緊判官筆,指節泛白。殿外的慘叫還在繼續,他望著空蕩蕩的兩側偏殿——那些本該鎮守在此的鬼將,此刻正被他親手鎖在思過堂裡。這火燒眉毛的局麵,竟全是自己親手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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