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淬毒的匕首剖開雲層,昨夜凝結在窗台的露水折射出淡青色,像無數懸停的微型湖泊,倒映著對麵樓群逐漸蘇醒的輪廓。
風掠過新葉未豐的梧桐枝椏,將最後幾縷白霧揉進高架橋車流連綿的震顫裡,某扇未關嚴的玻璃窗承接了朝霞的釉色,在晨昏線緩慢推移的罅隙裡燒出半熔化的金斑。
懸鈴木絨毛織就的時光濾網中,日子就這樣晃晃悠悠過去了一周。
在這一周裡秦盛約陳博談了解除兩家聯姻的事,陳博盛怒撤了給秦家的資金援助。
而王傑幾人就輪流在楓橋蹲點,但因為秦予安最近都不出門,再加上顧琛的人在周圍護著他,他們始終找不到機會。
裴硯南沒有去看周末的賽車比賽,一直陪著謝清時。
這期間林姨多次問過秦予安和謝清時的狀況,並多次勸過秦予安去給謝清時道歉,但都被秦予安敷衍躲過去。
一周後的清晨,門鈴聲久違響起,以為是謝清時的林姨放下手中的活就朝門口跑過去。
“清時少……”爺。
拉長的尾音在看清來客時斷成半截冰棱。
防盜鏈在她掌心勒出紅痕,門外兩道影子被春陽壓成深灰,靠前的男人用玳瑁袖扣折射的光斑切割她的驚愕。
“這是陳氏集團的陳總。”
助理躬身退後半步,晨光從玄關的冰裂紋玻璃透進來,將陳博的灰格紋西裝鍍上一層霜色。
他摘下駝絨禮帽時,鬢角銀發像是被蘇州河晨霧浸染的蘆葦。
“有事拜訪秦小少爺,麻煩通傳一下。”
林姨的圍裙口袋漏出半截茶巾流蘇,正隨著她攥緊門把手的動作輕顫:“您請稍等。”
防盜鏈在晨光裡繃成弦月狀,她轉身時瞥見陳博用拇指撫平袖口褶皺的動作——那種帶著歲月沉澱的優雅,與秦老爺子談判時的暴烈截然不同。
“小少爺,您醒了嗎?我可以進嗎?”
“嗯,您進吧。”
推開虛掩的臥室門時,蠶絲被滑落的聲響輕如梧桐絮墜地。
秦予安側身陷在灰藍色被褥裡,晨光透過百葉窗在他鎖骨處折出淺金分界線,像被撕開一道光的縫隙。
床頭櫃上的玻璃杯盛著半杯涼透的水,杯壁爬滿細密的水珠。
“陳氏集團的陳總在樓下,說要見您。”
林姨將溫好的蜂蜜水放在雕花托盤上,杯口騰起的熱氣驚醒了飄在空中的浮塵。
“要我將人請走嗎?”
秦予安揉著眼角坐起來,亂發支棱著翹起兩撮:“泡壺茶吧。”
他抓過搭在椅背的毛衣往頭上套,領口卡住耳朵時露出小片白皙的後頸。
五分鐘後,林姨拉開門時特意調整了角度。
陳博踏入客廳時帶進一縷涼風,吹得茶幾上的報紙嘩啦翻動。
他隨手將大衣搭在沙發扶手上,露出裡麵熨得筆挺的淺灰襯衫,袖口露出半截銀灰色腕表。
秦予安換上的霧灰高領毛衣吞沒了所有棱角,卻讓眼尾那顆淚痣愈發醒目。
他趿著毛絨拖鞋從旋轉樓梯下來,手裡還捏著半塊沒吃完的蘇打餅乾。
“陳總早。”
“您請喝茶。”
秦予安和林姨的在空氣中聲音重疊。
“比照片上好看。”
陳博接過青瓷茶杯時指尖在杯沿轉了個圈,目光始終盯著秦予安翹起的發梢——那撮不馴服的卷發讓他想起女兒養的那隻緬因貓,總愛把毛毯抓出線頭。
“突然上門,沒打擾你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