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著搖頭,突然用鋼筆敲擊桌麵的節拍器,“讓助手在走廊播放他童年常聽的搖籃曲。”
監測儀打印紙簌簌滑落,三條完全重合的波形圖攤在晨光裡:“他的皮膚電反應出現了3次完全相同的波動峰值,間隔都是2分15秒。”
診療師突然抓起咖啡杯又頹然放下,陶瓷杯底在桌布洇出深褐痕跡。
“連懷舊都要量化成數據,我從業多年從沒見過這樣的患者,明明馬上就要溺水身亡,但還是漂在海麵不上浮板。”
診療室的白色燈光在眼前忽明忽暗,顧琛的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病曆本邊緣。
如果連最基礎的評估都測不出秦予安的真實情況,那他到底把自己藏得有多深?
這個念頭像毒蛇般啃噬神經,木質樓梯突然傳來腳步聲,他看見裴硯南眼睛通紅地走下來。
“他今天不見人。”眼前的人聲音低啞,像被砂紙磨過,“等過幾天你再來……”
話音未落,顧琛直接撞開他的肩膀衝上樓。
二樓走廊儘頭,房門虛掩著漏出一線暖光,隱約能聽見屋內壓抑的呼吸聲。
顧琛推門時看見謝清時正把相框反扣在床頭櫃上,玻璃與木料碰撞的悶響裡,露出的照片一角還能看見秦予安穿著白襯衫的側影——那是去年夏天拍的,秦予安站在海邊,襯衫被風吹得鼓起,像要飛走的白鴿。
“謝清時,我今天來是來聊你和秦予安的事。”
他徑直闖入房間,鞋底碾過地板時帶起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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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時的手指仍壓在相框邊緣,指節泛白,仿佛要將那抹白襯衫的影子碾碎在掌心。
“謝清時!”
見對方遲遲沒回應,顧琛提高了音量,向前邁了一步。
陰影籠罩床沿的瞬間,裴硯南突然從門側閃出,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卻不容掙脫:“他狀態不好,你改天再過來。”
但顧琛隻冷笑一聲,甩開他的鉗製,從西裝內袋抽出牛皮紙袋:“我手裡拿著秦予安近一年的心理診斷報告,我相信你會感興趣的。”
他盯著謝清時繃緊的後背,聲音壓得很低。
紙張在他手中嘩啦作響,像一片片乾枯的落葉。
謝清時抬頭,恍惚間看見對方的嘴唇在動,卻覺得那些字句都漂浮在空氣中,需要費力才能捕捉。
他眨了眨眼,視線重新聚焦時,才發現兩人都緊緊盯著自己。
“你想說什麼?”
他從地上爬起來,指尖蹭過木地板的紋路時帶起一陣細微的顫栗。
窗外梧桐樹的影子斜斜切進房間,將他的輪廓分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
“我不明白你對秦予安那麼好,為什麼一直因為一周前的事不理他。”
“他不是有意嚇到你的。”
顧琛腳步放輕,聲音從陰影裡浮起,皮鞋尖碾滅了地板上跳動的光斑。
“你們以為我是被他舉著玻璃片的樣子嚇到了?”
聽到對方這麼說,謝清時聲音顫得發澀。
他垂著眼,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像兩片被雨水打濕的蝶翼。
“那是什麼?是因為我沒有提前跟你說他手裡有玻璃片嗎?”
顧琛的聲音卡在半空。
他看見謝清時的眼眶燒得通紅,卻一滴淚都沒有——像一捧滾燙的灰燼,風一吹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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