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不沒事嗎?”
顧琛繼續開口,聲音卻低啞下來,手機屏幕上的血漬在暮色中泛著暗光。
“硯南,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他嗎?”
“我連被他傷害的資格都沒有……診療師說他發病時會反複劃傷左腕同個位置,因為那是他母親割腕的角度……”
他死死盯著裴硯南,眼底的血絲在暮色中像裂開的蛛網。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血珠順著掌紋滴在手機屏上,將那張“自殺風險評估:極高危”的診斷書染成暗紅色。
“謝清時,你必須跟他和好。”
說完,他突然轉向謝清時,脖頸青筋暴起,像是要把這句話從喉管裡撕扯出來。
“你沒太多時間處理自己的情緒,秦予安等不起。”
手機屏幕在死寂中自動鎖屏,最後一絲光湮滅時,顧琛猛地揪住他的衣領。
相框裡秦予安的笑容被扯變形的領口遮去半邊,餘下半張臉浸在陰影裡溫柔得刺眼。
“你以為……”謝清時喉間滾出低啞的笑聲,指尖撫過被扯變形的領口褶皺,“我不知道他病了?”
他突然擒住顧琛鑲著鑽表的腕骨,將那隻養尊處優的手狠狠按到相框玻璃上。
桌上的相框被猛地掀翻,玻璃碎裂迸濺的星光裡,露出夾層裡泛黃的病曆單——日期比顧琛手中的報告早了整整兩年。
謝清時彎腰撿起泛黃病曆單,2021年12月2日的診斷結論被暮色照得慘白。
“你陪他看過淩晨三點的急診室嗎?知道他為什麼總戴著手表嗎?”
他晃了晃手裡泛黃的病曆單,紙張擦過顧琛慘白的臉。
暮色滲入房間,將兩人輪廓洇成舊照片裡褪色的剪影。
“他第一次吞安眠藥那晚,是我把他從結冰的浴缸裡撈出來的。”
“知道零下七度的水有多刺骨嗎?”
謝清時踮起腳尖靠近顧琛,潮濕的呼吸裹著濃厚的笑意傳進對方耳廓。
“他凍紫的嘴唇貼著我耳朵說"對不起",熱氣嗬在我頸動脈上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心理出了問題。”
紙張突然發出撕裂的脆響。謝清時踮起的腳尖顫抖著,拖鞋在地板上蹭出黏膩的聲響,仿佛踩在未乾的血跡上。
回憶裡少年單薄的胸膛貼著他心跳,那句「對不起」裹著冰渣,紮進他尚未成型的喉骨。
“那時我們還都隻上初三,那天我害怕極了,晚上做夢都是他躺在浴缸裡的畫麵,可是他隻說是在浴室裡睡著了。”
“我知道他在騙我,因為飄在浴缸裡的安眠藥瓶還在打轉,我沒拆穿他,後來也沒提過那天的事。”
玻璃碴在暮色裡泛著暗紅,他輕輕踢開腳邊相框殘骸。
“我想著,隻要我每天都黏著他,每天都把他放在我視線下,就不會有事——誇張到連上廁所都蹲在樹蔭下盯他,體育課假裝崴腳就為守著他不去器材室。”
碎玻璃被踢出細響,“直到十八歲生日蠟燭吹滅那刻,我以為贏了。”
“可隻是我過於樂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