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酒杯炸開的脆響紮得人耳膜生疼。
暗紅的酒潑在羊毛地毯上,混著玻璃碴子像一攤猙獰的血。
他死死盯著腳下那片狼藉,喉嚨裡擠出來的聲音冷得嚇人:“給你三分鐘把這件事說清楚。”
保鏢咽口水的聲音透過話筒格外清晰:“彆墅整晚黑著燈,兄弟們撬窗進去發現……”
背景傳來衣服摩擦的窸窣聲,他遠遠瞥向屋內玄關處昏迷的外賣員——那人身上被扒走的製服,後頸還有一記精準的手刀痕跡,“予少打暈了他,換了他的衣服.....應該是為了甩開我們。”
帶著恐懼與粘稠的汗液的話從喉嚨深處滾出,他盯著大理石地麵上蜿蜒的水痕,腦子裡不禁回閃過那個提著外賣箱低頭走過的身影。
“林姨呢?”
顧琛突然打斷辦公桌上的視頻通話,語速快得像在催命,又像是在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早上七點半……她繞開所有監控出了門。”
保鏢的聲音淹沒在又一道炸雷裡,屏幕裡彆墅的雕花窗正被暴雨拍打,他聲音越來越虛,“至今都還沒回來……”
最後幾個字幾乎被地毯吸走,遠處突然傳來老式座鐘的搖擺聲,顧琛這才發覺手心刺痛,半截玻璃碴不知什麼時候紮進肉裡,血珠子順著掌紋往下淌。
死一樣的寂靜中,保鏢哆哆嗦嗦地抬頭:“也許予少是發現了我們,隻是在鬨著玩……”
話沒說完就被炸雷般的怒吼劈碎。
“一群廢物!你以為他有這麼不懂事嗎?”
這一嗓子震得天花板都在抖,水晶燈鏈子叮叮當當亂晃。
顧琛一拳砸在烏木辦公桌上,腕表磕出裂痕。
他了解秦予安,就算他發現了自己安排在他身邊的保鏢,也不可能用這種方式脫身,讓他擔心,他從來都不是不顧大局的人。
眼前突然閃過幾周前布置的人員圖——三百六十個紅點密密麻麻罩著那棟彆墅,現在全都成了笑話。
“快去查楓橋巷口的監控,看人往哪個方向走了。”
顧琛邊吩咐邊拿著外套往外走,掌心玻璃碴隨著握拳動作更深陷了幾分。
樓外暴雨已至,瀝青路麵被雨點擊出無數灰白水泡。
轟隆,雷聲貼著地皮突然滾過,顧琛的腳步踉蹌,卻還是儘力讓自己穩住。
……
這邊,裴硯南忙完了之後立刻開車往楓橋趕,闖了第三個紅燈才想起打開除霧器。
擋風玻璃上蒸騰的水汽褪去時,後視鏡裡映出兩盒泡芙正在副駕駛座上翻滾——謝清時上周念叨過的芝士香草味,玻璃紙包裝被安全帶勒出棱角。
第三次忙音切斷時,儀表盤藍光剛好跳到2007。
裴硯南碾過兩個減速帶衝過跨江大橋,後視鏡裡江對岸的建築群已縮成暴雨中的灰翳。
“至少要接電話......”
他指節敲著方向盤,雨刮器突然劃開厚重水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