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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十七分,裴硯南盯著手術室電子屏的猩紅倒計時。
染著冷卻液與鐵鏽的襯衫下擺黏在大腿處,第三顆紐扣的位置空著——是兩小時前抱著謝清時衝進急診室時崩落的,此刻正嵌在走廊轉角處的瓷磚縫裡。
“三號鉗!”
隔音門漏出的金屬碰撞聲刺破死寂。
裴硯南突然劇烈顫抖,襯衫下擺在地麵拖出斷續血線,他神經質地反複抓握空氣,仿佛還能觸到謝清時逐漸失溫的手腕。
走廊儘頭傳來急促腳步。
上官綰撞開安全門時真絲睡裙勾住門把手,撕拉一聲裂開三十公分長的豁口。
她穿著拖鞋踩過淩晨的醫院地磚,潮濕的卷發黏在蒼白的臉頰:“阿時和林姨怎麼樣了?還有阿予呢?”
“謝少爺還在搶救,林姨輕傷,在隔壁處理。”
保鏢伸手欲扶,卻被她揮開,“至於予少……還沒消息,顧總還在派人搜尋。”
上官綰踉蹌著扶住牆壁,蔥白的指節摳進牆灰。
精心護理的甲油在石灰牆麵刮出紅痕:“我明明發過誓要護好阿予……”
暴雨擊打窗戶的聲音突然清晰,“他母親出事那段時間也是這樣的雨季……”
說著突然揚手扇向自己左臉,白玉鐲子撞在顴骨上發出悶響。
這個鐲子原是一對,她和安倦各一隻——此刻安倦那隻正鎖在她臥室的保險櫃裡,十七年前被她用絨布包著從遺體旁取下。
“綰綰!”
謝仲言抓著妻子的羊絨披肩追來,自己睡袍腰帶散開都未察覺。
他攬住上官綰顫抖的肩頭時,羊絨披肩滑落半截,露出她左腕被白玉鐲遮住的淺疤——那是安倦割腕三個月後,她在同個浴室用剃刀劃的。
“阿予當年早產,保溫箱住了四十天都挺過來了……”
謝仲言將妻子濕透的睡裙後領拎起,指尖碰到她後頸冰涼的雨水。
藏青睡袍下擺止不住的抖動,二十年商海沉浮從未抖成這樣。
手術室突然響起尖銳的儀器警報。
裴硯南猛地撞向感應門,安保人員扣住他手腕時,他瞳孔縮成針尖:“讓我進去!他腰動脈受傷的位置我最清楚!”
撕裂的嗓音裹著血沫,剛在機械廠被化學灼傷的聲帶再度滲血。
“o型血不夠了!”
護士打開門的瞬間,裴硯南猶如受驚之馬般衝上去。
染著汽油和血汙的西裝褲擦過消毒地墊,在瓷磚上刮出拖痕:“抽我的!我是o型!”
一整夜未合的眼裡布滿血絲,左眼瞼粘著冷卻液的藍色結晶——那是他俯身檢查謝清時傷口時濺到的工業溶劑。
嘶吼震落手心凝結的血痂,暗紅碎屑混著機械廠粉塵砸在護士鞋麵。
上官綰也踉蹌著撲過去,染著丹寇的指甲深深摳進對方漿洗發硬的製服袖口:“救救我兒子,求求你們……”
鞋底在瓷磚上打滑,她竟直接跪倒在地,“他和阿予是我的命,少了他們任何一個我都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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