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撿它……乾什麼……”江凜的質問碎在哽咽裡。
裴硯忱把染血的藥板按進他手心,睫毛掃過鎖骨:“便簽……背麵……”
江凜顫抖著翻轉紙片:「凜哥不理我比胃疼難受千倍」
淚滴暈開字跡的瞬間,懷裡人終於昏死過去。
月光漫過地板上狼藉的玻璃碎片,映亮牆角摔裂的手機屏——屏幕定格在機票預訂頁麵:「紐約→冰島單程後天10:00」
備注欄一行小字:「和凜哥一起去看極光,在綠光傾瀉銀河時跟凜哥說:我的命從此和你一起跳動」
但因為裴硯忱的病情加重,兩人沒有來得及趕上冰島的旅程,裴硯忱也沒有在那天親口在江凜耳邊說出這句告白。
他是遺憾的,可在病房裡,江凜一遍又一遍跟他道了歉,又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邊告訴他,他很愛他,他們時間還長,有的是機會一起去冰島,有的是機會在他耳邊說出那句深愛的話。
裴硯忱覺得也是,二十三歲的他在二十歲遇見自己喜歡的人,又在二十二歲和他相戀。
雖然原生家庭無法改變的冷漠,他也沒有辦法在家人麵前將自己和江凜的關係宣之於口,可他還是控製不住地覺得自己命好。
在活了二十三年的人生裡,他隻認兩樁幸事:其一是二十歲遇見江凜,其二更早——兩歲那冬,凍紅的指尖碰見繈褓中亂蹬的小腳。
五粒腳趾如火星迸濺,倏然灼穿雪夜。
那是裴硯忱人生接收的第一束光:裴硯南的存在讓幼年的他有了陪伴的人,沒有過度地覺得自己可憐。
血緣是甩不脫的恒星,哪怕父母是凍土,弟弟卻是自燃的火種,這讓他很小就懂得,親情是焊死在血脈裡的燈,狂風暴雨也吹不滅燈芯。
而長大了的他又有江凜陪伴,沒有讓自己墜入原生家庭帶來的泥沼。
二十歲那年圖書館,江凜用手背替他擋下墜落的《天體物理學》,血從書脊豁口滲出,在裴硯忱校徽上烙出一朵玫瑰。
他以為這是比血緣更壯烈的聯結:原來沒有基因也能為他流血。
直到和江凜分開,才讀懂那朵玫瑰的讖語——愛情是人工栽培的花,離了體溫灌溉便凋零,而江凜的體溫也早就從他指縫流失。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滴……”
監護儀綠光映著裴硯南越洋發來的雪人照片,弟弟在冰島堆的雪人戴著他送的紅圍巾。
“答……”
江凜正用酒精棉擦拭他潰爛的針孔,眼淚砸在紗布上洇開灰斑。
裴硯忱在回憶的迷霧裡苦笑:老天賞他兩份幸運,卻忘了人隻有一具肉身承重——裴硯南是長進肋骨的支架,撐著他尊嚴昂首;江凜卻是插進心臟的玻璃玫瑰,美得讓他甘願流血供奉。
江凜睡著時,裴硯忱偷看他睫毛投下的陰影。
忽然嗬出一口氣,白霧在冷空氣裡蜷成小團——像極了去年初雪夜江凜替他嗬手暖出的“霧雪人”。
他盯著那團白霧漸淡漸逝,分開之後才徹悟:“原來愛情是呼吸造的雪人……再美也熬不過體溫的流失。”
就像那時江凜滾燙的誓言纏裹他冰冷軀體,卻阻不住監護儀上逐漸平緩的綠波。
回憶洶湧回溯,裴硯忱猛地墜入那個瞬間——江凜第27次抵著他耳廓,滾燙呼吸烙進肌膚:“冰島的極光在等我們”。
他看著江凜領口下隨呼吸起伏的喉結,突然發狠攥緊對方手指,死死按向自己跳動的頸動脈:“沒有機會了!”
心電監護儀最後一點綠光湮滅,裴硯忱對著虛空翕動慘白的唇:“二十三歲的雪人……還是沒撐過二十六歲的春天來。”
“江凜!我恨死你了!”
喜歡不負冬請大家收藏:()不負冬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