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勉的呼喚如冰錐刺破幻境。
江凜指節猝然收緊,手機邊緣硌進掌紋,將舊夢碾作齏粉。
他點開短信界麵,光標在空白欄閃爍如譏諷的眼:“硯南:公司突發並購案需緊急處理,今夜返美。你安心照顧自己,月底再會。”
指尖懸停片刻,狠狠刪去模板末尾的“勿念”二字——裴硯忱含醉的嗓音倏然穿透記憶:“我要所有愛我的人……永遠念著我,想到發瘋才好!”
彼時他咬住江凜喉結烙下血痕,不知這話將成為五年後紮向自己的刀。
“發送。”
江凜將手機拋給靳勉,羊絨衫袖口擦過裴硯忱腕間勒痕,瘀傷邊緣的網格壓紋如暗網縛住舊日殘影。
……
此時醫院,窗外的暴雨在玻璃上蜿蜒成淚痕,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切割著雨幕。
顧琛舀起最後一勺溫粥時,秦予安順從地含住瓷勺邊緣——這個在曾經不可能會有的舉動,此刻讓顧琛喉結輕滾,像咽下某種滾燙的克製。
“吃飽了嗎?”
粥漬沾染在秦予安唇角,顧琛用指腹抹去的刹那,對方無意識將臉頰貼向他掌心。
掌心肌膚相觸的溫度裡,秦予安如歸巢倦鳥蹭著那處薄繭,聲音悶在枕間:“吃飽了,想去看看林姨。”
像是預判顧琛即將出口的阻攔,他突然截斷對方呼吸的節奏:“她總不會也在無菌病房吧?”
“沒有。”
顧琛驟然攥緊剛抽出的濕巾,水珠淅瀝落進不鏽鋼餐盤,像驟急的雨聲。
他抬頭,凝視著秦予安執拗的側臉,聲音沉進雨聲深處:“你昏迷的時候,她一直在身邊守著你。”
指尖點向牆角冰硬的陪護椅,“讓她多休息會,明早我帶你去,可以嗎?”
雖是詢問,掌心卻死死壓住秦予安欲掀被的膝蓋——繃帶下鞭傷滲出的血絲正緩緩洇開,像暗紅苔蘚在紗布上蔓延。
他喉間發緊,那句“彆讓林姨提謝清時的情況”還沒來得及傳達,秦予安已挑眉冷笑:“怎麼兩個人我一個都不能見?你們……”
“哢——砰!”
換藥車撞開房門的巨響碾碎未儘之言。
車輪碾過地麵積水,濃烈碘伏味絞殺雨水的土腥氣,瞬間填滿鼻腔。
主治醫生剪開秦予安左手繃帶,刀傷如蜈蚣從虎口噬咬至尺骨,縫合線深嵌青紫皮肉間。
“橈神經三支束斷裂,術後功能恢複恐怕……”
“先處理身上鞭傷!”
顧琛猛地截斷醫囑,側身擋住手上那片血肉模糊的猙獰傷口。
陰影籠罩的刹那,秦予安看見醫生口罩上方驟緊的眉峰,一滴冷汗“嗒”地墜入換藥盤,在碘伏棉球上砸出渾濁漣漪。
“醫生!”
鑷尖夾起沾滿膿血的紗布的瞬間,秦予安忽地輕笑,“問您個問題!”
指尖叩了叩自己裸露的掌心創麵,“我的手……”
神經束斷裂的鈍痛如電鋸般絞上肘關節,“是不是好不了了?”
“呃……咳咳!”
醫生喉骨急劇滑動,擠出破碎氣音。
他餘光掃過顧琛冰雕似的側臉,乾笑卡在喉嚨裡:“您、您年輕底子好!這種傷……”
繃帶在他哆嗦的指間反複滑脫三次,他捏緊鑷柄避開秦予安視線,“……養三個月肯定恢複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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