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然眨眨眼睛:“母親真是越活越糊塗了,陸首輔是世子的親兄長,若是世子肯牽線搭橋,女兒未必不能得到陸首輔的青眼。”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想到陸長易那副冷漠高傲的樣子,楊氏又打了怵,當初陸長易識破了她想讓薑然代替薑姝嫁人的詭計,狠狠懲治了她一番,現下一想到陸長易,她就惴惴不安。
薑然道:“女兒知道母親支使不動世子,但世子待薑姝似眼珠子一般,隻要薑姝開口相求,世子定會應允。”
楊氏拍手稱是,當即就把薑姝喚到了屋內,她也不繞圈子,直接道:“你妹妹性情高潔,容貌姣好,品貌皆為上乘。與你大伯甚是相配。”
“你若真心為家裡著想,就該讓姑爺給你二妹妹和陸首輔牽線搭橋,如此,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薑姝險些笑出聲來,她萬萬沒想到楊氏會如此不要臉,且不說兩家的門第差距,單說人品,二人就懸殊若天地。
陸長稽舉世超倫、如圭如璋,薑然呢,打小就跋扈無禮,慣會仗勢欺人,甚至連她的姐夫都肖想,這樣兩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是相配。
既然楊氏把話挑到了明麵上,薑姝也不會慣著她,直接道:“世子身體羸弱,平素裡連門都不會出,莫說是我,即便侯夫人都不敢勞動他。
母親可千萬不要為難我了,我孤身一人嫁到侯府,肚子也不爭氣,半點依仗也沒有,若是惹惱了世子,以後的日子可該怎麼過呀?”
薑姝越說越悲戚,皺著眉頭,嘴角微彎,瞧起來猶如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林氏每每委屈的時候,就會做這種姿態,薑文煥見了總要護一護。楊氏看到薑姝這種形態,沒來由的就覺得煩躁,一掌拍到案幾上,把上麵的杯盞震得四分五裂。
裡間動靜太大,驚擾了外間的貴客,若是旁的男子,為著避嫌,斷不會闖入內間。
陸長易卻從來不會被世俗所桎梏,他倏得站起身,撩開門簾就進了屋,薑文煥見他臉色不好,也匆匆跟了進去。
屋內,楊氏臉色鐵青,身旁還有碎裂的瓷片,再看看薑姝,神色楚楚,一瞧就是受了大委屈。
陸長易坐到臨窗的大炕上,雙目睇著楊氏,罵道:“老虔婆,你是個什麼東西,竟也敢讓姝兒受委屈。你若再敢言行無狀,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楊氏以前就領教過陸長易的厲害,隻沒想到他會如此肆無忌憚。
天底下哪裡有小輩責罵長輩的道理,按楊氏的性子,當直接罵回去才是,但想到信陽侯府的勢力,她又不敢造次,於是把目光投向薑文煥,祈盼薑文煥能給她做主。
薑文煥也被陸長易打了個措手不及,官場的人都講究體麵,即便心裡恨得牙癢癢,也從沒有人破口大罵過。
按理他該護著自己的發妻,可看到陸長易橫眉怒目的樣子,他唯恐自己也被殃及到,默不作聲退到了外間。
唯一的依仗也去了外間,楊氏半點指望都沒有了,她也不敢和陸長易對罵,忽得癱坐到交椅上嚎啕大哭起來。
楊氏膘肥體壯,哭聲也比旁人響亮,陸長易被她震得腦仁疼,揉了揉太陽穴,喚來長順打道回府。
待人走了,楊氏才敢發泄心中的怒火,將屋內的案幾踢倒尤不解氣,複又追到外間,陰陽怪氣地指責薑文煥:“旁人家的主君是家裡的頂梁柱,咱們家可好,遇到了難事,主君比兔子溜得都快。以後還叫什麼主君呀,直接叫兔爺算了。”
薑文煥做了失格的事,心裡發虛,他也不反駁楊氏,隻坐在那裡,任楊氏責罵。
楊氏罵得口乾舌燥,見薑文煥始終都沒有反應,也就懶得罵了,一扭身回到寢屋,命丫鬟把房門反鎖,打定主意不讓薑文煥上她的榻。
萬籟俱寂,薑然在榻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一想到薑姝被眾人簇擁的風光樣子,心裡就像被針紮了一樣。
她分明比薑姝出身好,才華高,憑什麼要被薑姝壓一頭,薑然越想越生氣,倏得站起身,衝進正屋,抬手敲響了楊氏的屋門。
楊氏隻當薑文煥來向她低頭認錯,生氣之餘心裡又冒出了一些彆樣的情緒。
她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媚一些:“我當你早已到林氏那裡就寢了,怎麼又來我這兒了?”
“你既不護著我,以後也不用進我的屋子,咱倆各睡各的,也好過同床異夢,遇到難處隻肯自保。”
“母親,您在說什麼?”楊氏擎等著薑文煥來安慰她,沒想到倏然聽到了薑然的聲音。
楊氏一慌,忙把褪到肩頭的小衣歸攏好,下床打開屋門。
她的臉微微有些紅,硬著嗓子對薑然道:“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覺,來我這裡做什麼?”
薑然的心思都在薑姝身上,她並沒有細品楊氏的話,直接說道:“母親,薑姝和世子欺人太甚,難道我們就這樣任他們欺辱嗎?”
“不若母親把薑姝叫回家來,好生教訓她一頓,也好好撒一撒心裡的鬱氣。”
楊氏在薑家一向說一不二,從未受過委屈,活著近四十載,還是頭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罵,心裡也十分氣憤。
她原本想恭維著薑姝,讓薑姝給薑然謀一個好親事,沒想到薑姝圓滑的很,口頭說的好聽,行動上卻不肯出力,接二連三的出幺蛾子。薑姝既不肯為薑家打算,就休怪她心狠手辣。
楊氏把薑然拉到茶榻上,開口說道:“你教訓她一頓能有什麼用,不過出口氣罷了,對她卻半點傷害都沒有。
不若好好籌謀一番,到時候一擊斃命,讓她在信陽侯府再也抬不起頭來。看她還怎麼在咱們家耀武揚威。”
薑然隻是想出口氣,沒想到楊氏竟要斷了薑姝的後路,她瞪大眼睛盯著楊氏:“您當初不是說要借著薑姝的關係為父親謀門路嗎,若真讓薑姝抬不起頭來,她以後可怎麼為咱們家助力?”
楊氏隻道薑然太過於天真,她挑了挑眉,陰陽怪氣道:“我以前當薑姝那丫頭是個老實的,我算是看明白了,彆瞧她麵上溫吞,骨子裡可是有主意的很。
現在她就敢忤逆我,等在信陽侯府站穩了腳跟,必得鬨翻天。與其將來製不住她,倒不如現在就把她的前路掐斷了,讓她再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細細琢磨,薑然覺得楊氏的話十分有道理,但薑姝十日裡有九日都陪在陸長易身邊,她們又如何能把手伸到信陽侯府去,薑然愣愣地問楊氏:“誠然母親的話是對的,實施起來卻並不容易,薑姝又豈會任我們擺布”
楊氏伸手在薑然的肩頭拍了一下,低聲歎道:“你呀你,果真是太年輕了一些,半點城府都沒有。
有些事,母親得儘快教會你才好,沒得你將來嫁到夫家,沒有手段,憑白被人拿捏。”
楊氏拿出一張請帖,放到薑然跟前:“布政使夫人邀我五日後到她家的彆苑遊玩,到時候薑姝也會去,彆苑人多口雜,防範又鬆,薑姝便是失了清白,也怪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