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一沾枕頭，眼皮就沉得抬不起來了。
剛迷迷糊糊睡著，就夢見自己到處找廁所。
村口的茅房鎖了門，公廁排著長隊，她急得直跳腳。
夢裡她剛蹲下去，有人就在背後喊她名字。
剛蹲下，又有人拍她肩膀叫她走。
反反複複四五次，她氣得直跺腳，可還是沒地方尿。
終於，她忍不住了。
不管是誰在叫，她一屁股坐下，褲子都沒來得及脫，嘩啦啦就尿了出來。
熱流順著大腿內側往下淌，她猛地驚醒，低頭一看。
床單濕了一大片。
足足尿了一分鐘，水聲淅淅瀝瀝，持續不斷。
可等她徹底睜眼一看，眼前的情景讓她心都涼了半截。
床鋪上那一片深色的水漬，從臀部一直蔓延到大腿，甚至浸透了床墊。
路大強被動靜驚醒，側過頭來瞥了一眼，眉頭立刻皺成一個“川”字。
“真惡心！多大年紀了還尿床，丟不丟人？”
李芳芳又羞又惱，臉頰漲得通紅。
她本能地抬手就想狠狠掐路大強一把，讓他閉嘴。
可就在這時。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猛地響起。
“咚咚咚！”
那聲音又來了，又重又急。
她一下子嚇得魂飛魄散，心臟“咚咚”直跳。
是沈翠芬！
一定是她知道了什麼，來砸門了！
她是不是帶了刀要砍我？
哪還顧得上跟路大強計較？
更彆提什麼掐人、吵架了。
她幾乎是本能地一把抓起被子，胡亂往身上一裹。
連頭帶身子整個蒙了進去，縮在床角瑟瑟發抖。
她死死咬著嘴唇，心裡拚命祈禱。
老天保佑，兩個大孫子千萬要攔住沈翠芬啊，彆讓她衝進來，彆讓她看到這一幕！
說實在的，她真不想死！
還沒活夠，更不想死得這麼難看，被人當眾羞辱。
她在被窩裡哆嗦了足有好幾分鐘，耳朵豎著聽外麵的動靜，冷汗都出來了。
漸漸地，她察覺出一絲不對。
那敲門聲的方向，似乎不是衝著她這屋來的。
而是從院子另一頭傳來的。
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輕輕掀開被子一角，躡手躡腳地爬下床。
光著腳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扒著窗縫往外看。
隻見沈翠芬正站在路中順的房門口，手裡攥著拳頭，一下一下用力砸著門板，聲音又狠又重：“咚！咚！咚！”
“中順，起來念書了！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醒？”
她大聲吼道。
她一連喊了好幾聲，屋裡才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路中順揉著惺忪的睡眼，頂著一頭亂發，慢吞吞地把門拉開了一條縫。
“那老東西呢？”
沈翠芬一眼掃進屋內，沒看到路衛東的身影，頓時眉頭緊鎖，語氣陡然拔高，扯開嗓子吼了起來：“人呢？去哪兒了？”
原本還迷迷糊糊、睡意未消的路中順，被這一嗓子嚇得一個激靈。
“我爸……”他結結巴巴地回答，“我爸一整晚都沒回來……”